“真的?!”世人皆露欣喜之色。张献翼抹了抹嘴角,一昂首瞥见何良浚举绣鞋敬他,向后仰了仰身子:“喔呀,洒家可不敢吃这么多吧?”
“诶!不能这么说,”何良浚为了打圆场,便辩驳道,“我看和是对的!打来打去的,为了甚?秉政的高新郑倒是有识见、有魄力的人物!他敢力排众议纳降,我看和议也必能胜利!和议胜利了,北边不兵戈了,不唯省去赋税,这江南的物品,也可贩于胡地,如此一来,多少人有了饭碗?”
“该罚!”王世贞道。
莫是龙道:“海瑞抚江南,一意廓清,大刀阔斧,刚有眉目,就被徐阶暗害;照理高拱是受了徐阶欺负的,复相后却不敢留海瑞,他的魄力安在?委来一个朱大器,虽未尽反海瑞之政,却也不敢像海瑞那样对待徐阶,一味和稀泥罢了,如此,我江南有望矣!”
“好!”世人皆抚掌喝采。
这天,王世贞的入门弟子、青浦知县屠隆,携松江名流何良浚、莫是龙前来拜见,与吴中名流梁辰鱼、张献翼等聚到了一起。王世贞在弇山堂大厅设席接待。
莫是龙还想辩论,屠隆向他使了个眼色。莫是龙恍然大悟:徐阶不唯是王世贞的远亲,且为王世贞之父昭雪,故王世贞对其德之入骨,当他的面丑诋徐阶,委实不当,也只好噤口了。
这弇山堂是正宗的歇山式修建,高敞、堂皇,高雅讲求,古色古香。来客先是把弇山园一阵猛夸,又对王世贞一番恭维,正要退席,一群歌妓涌了出去。王世贞皱了皱眉,梁辰鱼忙道:“大表叔,这些歌妓皆是来找侄谱曲儿的,无妨在此佐酒。”
“新抚台到任,必来此拜见元美先生,我敢打赌!”何良浚一抹嘴角说。
“怕甚!”倒是王世贞利落,“每人吃她一绣鞋!”
欲客齿颊生莲花。
“对对对!”世人呼应道。
袖携此物行客酒,
“咳!不必遮讳饰掩的!”张献翼大大咧咧地说,转头叫着梁辰鱼的字道,“伯龙,消受一番去也!”
“何难?!”王世贞以手击案,“吃完酒,必有诗!”
王世贞笑而不语。世人正要一哄而散,外甥曹颜远急仓促走了出去,似有事要禀报,王世贞一摆手,叫着屠隆的字说:“长卿,你官职在身,不成像伯龙他们那般任诞。”说罢,方转脸问曹颜远,“何事?”
王世贞以文坛盟主之尊,却也未放弃宦途之望。隆庆三年除授山西按察使,却迟迟未到差。高拱复出的动静传出,他就奏请辞职,虽未获准,却仍滞留家中。高拱掌吏部,整饬官常,先从到差时限抓起,给统统过期未到差的官员发去急字文凭,王世贞不敢再迁延,即到太原到差,旋即因丁忧归家守制,居于弇山园中。自此,各色人等摩肩接踵,纷至沓来,弇山园里高朋满座,觥筹交叉,无日停歇。
王世贞忙起家,叮咛曹颜远:“快,随我迎迓!”
酒肴已备齐,王世贞举盏,世人欢天喜地一阵痛饮。
姑苏府太仓州州城内,有一座新建的豪华园林,乃文坛魁首王世贞的私家庄园——弇山园。此园与上海县的豫园同时制作,且同为造园名家张南阳设想,占地七十五亩,土石占非常之四,水面占非常之三,室庐占非常之二,竹树占非常之一。湖山错落,亭台掩映,竹木葱茏,花草飘香,仿佛人间瑶池,远非豫园可比,国中首屈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