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延潮发给河工的雇役银,就是筹算用青苗钱的利钱付出的。
黄越道:“然也,实在这二十丈也是不敷的。遥堤常常建在河岸高处,堤高又在二丈三丈之间。若真依工部的规格修建,所需土方实在太多。故而放淤固堤最省野生。但如许不算完工,撑堤建好后,还要栽以柳苇,方能起固堤留淤之效。”
“至于桩木以来自江浙最好,石料以来自南湖诸山最善,但从这两处运来,其价太贵。问邻近各县各府采买,也不是不可。但即便就近采买,所费仍巨,还不算桐油,糯米,灰钉铁等等。”
上百名民役就如此坐在河滩上,一边啃着蒸馍,一边咕嘟咕嘟地喝着清汤。虽是精致之食,但辛苦的劳作后,能吃上这一顿,还是令他们好生舒畅。
这初志本是很好的,但也要民役们肯信赖官府,因为要拖到秋后青苗钱收上来后,百姓才气拿钱。但出人料想时,归德府内治下的老百姓,没有一人思疑林延潮的信誉,用行动来表示支撑。
不过老百姓肯支撑是解了林延潮燃眉之急,但河工料木又是一个大困难。
黄越不知林延潮的通盘打算,但他晓得同知署的账目上现在是一两银子也没有了,不说利钱,就是三万八千两河工银,起码要秋后才气划到账面上,以是赊账成了独一的体例。
林延潮与黄越聊着,这边饭食已是端来。
黄越奉上帐本解释:“三县八千余民役,一人一月饭食银五钱银子,八千人就是四千余两。这钱倒是未几,但水木之工,料物最急,才是大头。”
但黄越却一脸忧色,屏退摆布后道:“司马有所不知,眼下河工账面上的银子,只够用至月尾。”
林延潮点了点头,吃完面即坐马车回府了。
“如柳苇就是柳树芦苇,常日都依时存贮于河岸,由老百姓莳植,朝廷用柳苇要赔偿百姓地价,每土一方,给银一钱两分。”
得了林延潮这句话,几名管河官员都是大喜,感激林延潮之体贴。
再用青苗法的利钱钱,来付出雇役银。
黄越对二人道::“不关你们的事。”
“何事这么急?”
“是河道衙门来人了。”
见民役们都得其食,林延潮也是放下心来,回到遥堤草庐里。
听林延潮这么说,两名民妇都暴露了害怕之色。
“明面上的身份是河道衙门的帖书,不过方才我托人探听,此人实际上乃河督没出五服的亲戚。”
案几上是一大碗香喷喷的羊肉烩面,另有几块白面馒头,比外间民役的饭食不知好了多少。
这五万两银子有一万二千两先拨到黄越手中,剩下三万八千两都存入了农商钱庄的账目上。
“修堤需柳苇,桩木,土方,大料,除了土方可在堤旁到处而取,其他都要用钱。”
黄越是晓得林延潮的秘闻,同知署的官方账面上,也就五万两河工银。这还是林延潮暂署知府过后,从府里户房直接转入同知署的账上,不然遵循宦海截留的端方,这五万两能有三万两到手中就算不错了。
然后黄越又对林延潮道:“下官明白,今后往汤里多加盐末。”
黄越见了有几分难堪,解释道:“本日司马来堤上,故而豪侈了些,常日里我们这些管河的官吏,有蒸馍馒头下肚就好。”
饭食端至一伙刚从河滩高低来的民役面前,但见这些人迫不及待从民妇手里接过了蒸馍烤饼,然后用明白瓷碗去桶里舀了一碗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