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街走下去,街面上除了鱼牙,蛎房牙,下去还开着鱼网店,鞋店,豆干店,以及钱庄。全部濂浦村几近就是繁华的渔镇,就算是民宅中间,也很少瞥见身穿长衫的士子,反而是门口前一排矮凳上,老弱妇孺们坐在那,行动敏捷地撬蛎壳。

林延潮转过甚对巡拦道:“背井离乡算得甚么,我乃读书人,士人周游天下,此乃是孔贤人那传承下来的端方,何谈哀痛之有!”

闽地进士牌坊很多,林延潮早就见怪不怪。以往一个村,一个县城出了进士,恨不得有多少人,立多少个,最好一排挂满。但濂浦乡仿佛只要一面进士牌坊,涓滴不起眼的立着。

子林翰,成化丙戍科;

“小官人,第一次离家吧,放声哭吧,不要怕难为情。”接林延潮的巡拦一面看着江景,一边笑着调侃道。

“沿御道街走,上了坡往左拐就是。”

林延潮看手里数着,一,二,三……七,八,八个进士,好吧,八个进士都写在一个进士牌坊上,倒是很环保,节俭了很多木料钱不是。

“不客气!”对方见林延潮施礼,也是还了一揖,心想果然是礼节之乡,一个村夫竟也不俗。

林烃,嘉靖壬戍科。

船上巡拦朝远处一指,林延潮看去果然一艘大海船行在江心,果然是琉球来的贡船。船逆流而下,一刹时两船就交叉而过,行了好久,船到了濂浦村外的埠头上。

一旁渔民,脚夫也是帮腔:“老掌柜的,打渔人不幸,你们行行美意,少赚一点吧!”

林延潮背着行囊,顺着对方所指的途径,看到一处墙院前。恰是石板铺地,白墙瓦屋,马鞍式的曲线山墙,恰是粉墙黛瓦石板路。走进墙垣拱门,门匾上顺次书着流丹,道南,易东,飞阁,照壁大大咧咧地刻着濂江书院四个大字。

“小官人,你看这是柔远驿的琉球船!”

而河泊所的纳绢船,一艘老福船,是从郡海防馆退下。老福船虽旧,眼下走不得海路,但胜在架子大,劈波斩浪的驶在闽水上。一起行来,沿江的渔家船瞥见林延潮所乘的官船,纷繁遁藏。在渔船上的老疍民,只要瞅一眼,从船头龙目标朝向上,就晓得是官船,商船还是民船。

农历八玄月的朔望是大潮,鱼虾入港,是鱼货最丰的时节,

渔民脚夫们抬着鱼货挤过人流,一篓一篓地抬进牙行的门里。

江风吹个不休。

埠头上渔船密密麻麻的躺着,死鱼死虾,给涨潮的江水一卷,拍在船埠上,一起一落的。船到岸边,鼻尖充满着鱼腥味,他不由想到,莫非这就是传说中文昌眷顾之地,这和了解中的实在不太像啊。

鱼牙,蛎房牙就是鱼与牡蛎的批发行。

林延潮找了三十多岁的男人问道:“敢问濂浦书院在哪?”

林延潮奋力挥了挥手,然后走入船舱,垂垂的船埠上林浅浅和侯忠书的影子已是越来越恍惚,越来越不清楚了。

林延潮下了船后,背侧重重的书篓和行李,一步一步混在渔民中。

鱼牙,蛎房牙的店铺店铺间隔着风火山墙,屋脊上还镇着石兽,屋檐下大门敞着,人来人往的,临街三开间,一排的排扇门,显得气度很大。有些牙行柜台,用木栅栏隔开,开着两个小口,仿佛明天银行柜台一样。

从海归港的海船耸着高高的帆,吃着风左晃右摆,但见了插了巡海道,海防馆的旌旗的巡江兵船,是远远避开。疍民的连家船,三四五艘,好几艘连着江岸畔,停靠在那,疍家人生老病死都在条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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