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陈济川,展明等人皆是失容心道,一筐咸鱼?还是故乡特产?
还从几千里外的琼州来的?难怪这味道如此酸爽。
文渊阁里。
林延潮身为六品官员,又是斗牛服加身,与三品大僚也可抗礼。
下人道:“林老爷不要客气,老爷说了不过是故乡特产,不值几个钱的。”
林延潮奇特,来本身府上送礼的非富即贵,就算是管家下人也是常日颐指气使的主,如何会有打扮得如此寒伧的人来送礼呢?
听林延潮这么解释,陈济川,展明都明白了。
“皇宗子诞,内阁请陛下晋封与大赦之奏疏!”
张大受坐在张四维面前嘲笑道:“这么说,张老先生是真不答允了宗主爷册封了?”
世人都不明白林延潮此举之意,但林延潮叮咛下,展明还是去作了。
“晋封何人?”
董中书不由讶然问道:“相爷,这是甚么奏疏?”
张四维道:“开了,唯恐满朝清议。”
下人道:“老爷所赠之礼乃一筐咸鱼。”
林延潮道:“昔日有一名官员名为羊续,有人赠鱼给他,羊续将鱼挂起,第二次此人又来赠鱼,羊续就将之前所挂之鱼指给他看。故而先人用羊续悬鱼这句话,来言居官廉洁,不受贿赂。”
“忍一忍。”
董中书不忿道:“冯保部下的主子,都敢在相爷面前猖獗,我们这是要忍到甚么时候?”
听了张四维的话,董中书身上一寒问:“相爷,那我们该如何办?”
董中书明白张四维,目光一凛道:“相爷,此策高超,宗室,豪族苦张居正久矣,相爷恰好借用他们之力来扳倒冯保,及朝堂上的张居正余党。”
却说林延潮回府,这刚上马车,但见府门前于伯等五六个门子无不掩面,拦着一小我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家老爷不收这等之礼。”
张大受冷然道:“张老先生,你别忘了不是宗主爷,你焉有本日?此番之事,你让宗主爷很不欢畅。”
“忍到这奏疏写完之时。”
林延潮对陈济川叮咛道:“你去看看是如何回事?”
董中书笑着道:“这可都是陛下亲信的大臣啊,那大赦何人?”
张四维摆了摆手道:“我方接到顺德府知府来信,张江陵在顺德府官道上病重,现已是在驿馆住下。张江陵他命不久矣了,若他在,我岂敢写此奏疏。”
林延潮不由举袖掩鼻道:“这是?”
张四维摇了点头道:“且不说能不能成,冯保把握东厂,到处都是东厂番子,若动静泄漏,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咸鱼挂起后,林延潮对海瑞下人道:“请转告海彼苍,他这一番教谕,我定记在心底。”
董中书道:“这些都是昔日反对张江陵的大臣。”
张四维问道:“有何不当?”
董中书又犹疑道:“但是眼下张江陵还是在,若被他知?”
说完张大受拂袖而去。
张四维道:“不送。”
下人续道:“老爷此来进京,就带了一车咸鱼,京中六部九卿皆有赠之,老爷说林老爷才干无双,必能明白他的企图。”
陈济川,展明也都是在心底腹诽,老爷保举海瑞为官。海瑞去却赠他一筐咸鱼,真是好吝啬,传出去老爷不成了宦海上的笑柄。
董中书吃了一惊,瘫坐在椅上,半响方颤声道:“相爷此……此请你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