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飒飒风响,宋郁转头,见那玄色鬼怪间隔本身只要十数尺之遥,他大惊,再不敢踌躇,回身一把抓住那人的手,那人手顶用力,将他带进了迷蒙的白雾当中。
床榻上的纱帐映入他视线,晨光投进屋内,照在他身上所盖的锦被上。他这才反应过来,本来方才不过是一场梦。
朱砂瞥见韩六,明艳的脸上暴露了惊奇的神采,“你……你如何会来这里?”
宋郁看不清那人形貌,不由问:“你是谁?”
宋郁也呆了。
见朱砂气得掉头就走,韩六忙上前一步拦在他身前,脸上暴露求恳之色:“朱堂主,若不是事出告急,我也不敢来求你帮手,实在是走投无路,性命危在朝夕,不得已才来劳烦朱堂主!”
朱砂从未见过韩六如此端庄八百的模样,贰内心有些微讶异,又有些微雀跃,他一向感觉韩六本来脸孔就应当是如此,常日里那些桃花乱飞、花心风骚的浪荡,不过是韩六装出来乱来世人的。
朱砂闻言,瞪大了眼睛,他盯着韩六,肝火垂垂涌上心头,“你休想!”
宋郁皱起眉头,终究忍不住,斥道:“你闹够了没有?扮小二扮上瘾了不成!”
韩六来找朱砂的时候,朱砂正斜倚着院中水池边一块山石,手里捧一只小巧的净白瓷碗,给池里的锦鲤喂食。他一身火红的轻纱衣衫铺在地上,逶逶迤迤,看上去如一片盛开的曼珠沙华。
韩六神采哀戚,他长叹一声:“中秋那夜,你们宫主对皇上的态度,朱堂主你也是看到了的。皇上乃真龙天子,九五至尊,皇室庄严岂可容人如此踩踏?老迈那日返来,表情愤激悲慨,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皇上受此大辱,已经给皇室蒙羞,纵使活着也是天下人的笑柄。老迈让我们筹办一条白绫,等皇上一回到风荷苑,便将皇上带回屋内,由我们这些侍卫亲身脱手,绞死皇上,让皇上以死来雪耻。等皇上宾天,我们这些侍卫便自我了断,尾随皇上而去……”
梦里,他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芦苇丛中奔驰,身后,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正在追他,那鬼怪一身乌黑,高帽长靴,青紫色的手上持着一支判官笔。
殇琦闻言,神采却蓦地大变,他睁大眼睛,紧紧盯住宋郁,好半晌才非常游移地开口:“……师兄?”
宋郁一贯自夸胆小艺高,此时在梦中却被那玄色鬼怪吓得肝胆俱裂,他慌不择路地往前跑,灰红色的芦苇不时掠过他脸颊。
宋郁脸如火烧,半晌不敢说话。
殇琦又开口:“起得来么?”
脑中一片混乱的宋郁,实在不知该如何对殇琦解释这个题目。
宋郁这才想起昨晚产生在本身身上的事情,他方才放松的两手再次紧握成拳,指甲刺进肉里,模糊可见血痕。
屋内空无一人,行凶得逞的司意兰似是早已分开。
韩六上前一步:“我来找你。”
朱砂脚步一僵:“性命危在朝夕?”他昂首望向韩六,“你这话甚么意义?”
宋郁脚步一顿,转过甚,殇琦几步走到他身前,笑嘻嘻地说:“客倌,小店的床好端端的,却被你给弄坏了,小店做的是小本买卖,一日里也赚不了几个钱,一张床抵小店个把月的支出呢!以是,”殇琦向宋郁伸脱手,手掌向上摊开,脸上仍带着笑容,笑容里却添了几分不依不饶的味道,“客倌你是不是该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