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果一向打到了日暮时分,西蕃的军队真是发了狠,用飞砲、鹅车猖獗“撕扯”盐州城南门的城防,南门城堞一度被击塌十余丈,情势非常危急:杜希全眼睛里满是血丝,一面传令城内大部分的兵士和百姓敏捷来此补葺,一面亲身握刀,和将士们浴血死战,将一波又一波攀爬上来的蕃兵给打将下去。
“嗯......”努琼过来十年,始终不如何爱说话。
“听许仓监说,城中的粮秣储备的还算足,比及蕃子退走后,日子就算好过啦。”伍亭长呼啦呼啦地吃着汤饼,然后摸摸两个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大儿子伍乌池已九岁,埋头于汤饼里,小儿子伍青盐已六岁,边吃还在拨弄着小鼓,咚咚咚地响个不断。
哥哥乌池很老成地对阿弟说,莫要惊骇,使君说了,顿时灵武城和庆州城都有天兵到这里来,当时蕃子就败了,我们就会得救,到时就能畅快地吃阿母做的汤饼了。
五原的西门城墙下,伍攸亭长的屋舍内,亭长将两个孩子的衣衽给拉住,把地窖的盖板给揭开,然后举着烛火,照亮通往内里的数级台阶,“乌池,在这里照顾好阿弟,阿父和阿母登城助防去了。”
“阿父!”在地窖里的乌池,瞳孔惊得收缩颤抖下,他亲眼看到,最亲的阿母,用横刀刺入了最亲的阿父的胸膛。
次日上午,西蕃围城的战役俄然沉寂下来,撤除他们安插的梢砲时不时向城中扔来几颗石丸后,营地出奇的温馨。
说完,伍亭长从墙边转过身来。
“使君已去了南门,都跟着我一道去。”
城内,则灯火寂然,和平生活已然拜别,黑夜里盐州城的兵士和百姓,全在惴惴不安当中入眠。
伍乌池点点头,搂住青盐的胳膊,将一个咚咚鼓塞到阿弟的手里,接着两个孩子下了台阶,很灵巧地蹲伏在黑暗里,四只敞亮的眼睛望着阿父和阿母。
他的女人努琼已背起了药囊,并取到了丈夫的横刀,往他走来。
盐州的乌池,盛产最好的青盐,能够直接当钱来利用。
全部盐州城又尽是混乱,刺史杜希全和首要的军将们又披甲登上南门,构造防备起来。
阿父的肩膀耸动着,贴在墙壁上,脸惨白得如纸般。
只要有经历的老兵才明白,他们奉告身边的人,蕃子是为最狠恶的打击做筹办。
在乌池的眼里,亮光跟着盖板落下,越来越窄,最后只剩下一道裂缝,他瞪大了眼睛,冒死贴住裂缝,仅存的亮光映在他乌黑的瞳孔上:他多想再看阿父和阿母一眼啊!
“努琼,我们得快些,南门那边战事太烈,好多人受伤。你先背着药囊去那边,我把西门城楼的钥匙交代给王虞侯,随即就来南门和你汇合。唉,城中的医师太少,我不能不临时扔下西门......”伍攸系好抹额,而后披上了赭色的衣袍,并从墙上取下铜质腰带系住,然后叹口气,抱着某种希冀的语气,“蕃兵们全都在攻打南门,西门今晚应当无恙,佛祖庇佑——努琼,把我的横刀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