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看他那又惊又恐又不幸的模样儿，一时也实在不忍笑出声，叫他更多些难堪。
李治渐渐走入殿内，看着如许的父亲，心中难忍哀痛。但是毕竟，他还是止住了肉痛，渐渐地摸摸袖袋中那份奏疏――
媚娘见他食得欢乐，心中也是一松，便微微含了笑，又取了两只胡桃去烧烤，然后再依法炮制，递了与他，道：
百姓无德，本性狂愚，信惑摆布之言。竟一斯至此，实乃自取，肌栗心悸，自悔无所复及。（我没有甚么品德，本性狂傲又笨拙，竟然被摆布之言利诱，才会一朝落得如此地步，实在是咎由自取，现在想起来，还感觉浑身发颤，心悸乱跳，心中的悔怨之情无所复加。）
因而只伸手拿火孺子捞了胡桃下来，悄悄一敲，便碎裂几块儿，暴露内里烤得焦香四溢的肉来。
然天命有从，虽主上顾恤，却百姓终得摆脱尔。（不过还好，天命毕竟还是有些怜悯我的，晓得我这般痛苦，固然只是主上怜悯我，但是百姓我，毕竟能够从这类痛苦和悔怨中摆脱了。）
“嗯。”
倒是些上好的南杏子（就是甜杏仁）、胡桃之类的东西，和些做得小细的毕罗、冷糕、煮肉之类的东西。
“父皇。”
“这叫寒炙。老百姓家中，夏季冗长，又苦寒之时不必劳作，天然安逸无事，又未曾会甚么琴棋书画以娱其兴，便这般取了些可烤食之物，放在火笼上，一家人围着煨熟了，才取之分食……
李治看着她，目光中的泪花，被火光映得熊熊：
毕竟你另有一名兄长，另有父皇在……
他也会恨我的罢？
但见一夹之下，那蜜汁拉出无数丝缕，火光映照下直如金线万根，当真是美不堪收。
李治看着媚娘，泪光映着熊熊火光，毕竟潸然。
然后才道：
“乃至还曾想过，我是不是也随了父亲去才是？”
“……你……也曾有过这般的时候么？”
她又伸了手，从内里只将果肉取出，装在金盏中，浇了蜜上去，递与李治：
媚娘抬起眼睛，火光在她的眼底腾跃勃然：
这个……”
媚娘手一顿，接着便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却捡了两只毕罗角儿丢在火笼外烤，再放上两片南杏子才道：
媚娘取了两块火炭，火孺子勾了火覆盖子掀起来，丢了出来，又一勾，合上。
“父皇……这……
很久，他才悄悄地，驯良地点了点头，伸手拭干了眼泪，哽咽道：
李治便痴痴地看着她这般闲适随便，心中的痛苦寒凉，仿佛也被这火垂垂暖了起来。
李治看了看她，便伸手接了过来，德安又紧忙奉上玉著（玉制筷子），李治便取了，看着那蜜汁浇过以后，溢出阵阵甘香的胡桃肉，便自夹了一块起。
不料天子圣仁，枉法曲平，不听有司，横贷赦庶。（谁曾想到，天子如此圣恩仁慈，竟然不管法度，倔强地不听司法诸臣的话，硬是恕了百姓一条性命。）
他渐渐地从袖里抽出奏疏，递到太宗面前。
李治闻言，也颇听她言语，便乖乖本身拉了圈椅向后退了退，见德安公然又寻了些火炭出来，一起端了来，放下，这才退到一边去立着。
也是很有些团聚之意的。”
太宗茫然了一会儿，才渐渐转头，看着李治的目光好久好久，方凝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