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牙兵将昏昏沉沉的岑参送回偏殿中时,封常清也到达了高仙芝的临时官房外。
李相国名字的前面特地补注了一句“牢记遴选大宛良驹数匹赠小郎君李仁之”,边令诚的名字则列在最后。只是礼品处却还是一片空缺,看来封常清还在考虑礼品的轻重。
封常清踌躇了半晌,正要开口,忽听门外的安西牙兵禀告道:“封判官,节帅说有告急军情,请你立kè前去商讨。”
“节帅,人算不如天年。我们策划了好久,本觉得首功在手,不料煮熟的鸭子竟然飞到别人的锅里去了。”封常清叹道:“大食叛军丛集在怛罗斯城下,本来卖力敲边鼓的北庭军回身成为抗击艾布??穆斯里姆的主力,我军反而沦为副角了。某在想,莫非王正见早已预感到能够会有如此窜改吗?”
“那俱车鼻施已承遭到奖惩了!拓枝城的住民又有甚么错误呢?”岑参吼道。
“换作北庭军,他们会听任葛逻禄部屠城吗?”岑参低低问道。
“岑掌书,在草原被骗仆从,不过就是在仆人的奴役下多活个三五年。此中的痛苦滋味,不是你所能设想的。不然的话,为甚么忽都鲁大旗一举,就有那么多突骑施仆从纷繁流亡。”封常清嘲笑不止:“再说了,节帅听任葛逻禄部劫夺,自有深意在此中,此非你所能了解的。”
“叛变大唐岂能毫无惩戒?如果悄悄放过,那叛变岂不是太轻易了!”封常清刻毒一笑。
高仙芝方才已知怛罗斯城下战局的惊变,正忧思该如何应对。现在见封常清只瞧了马璘一眼,就大抵推断出结局势的窜改,倍感欣喜。
“那又如何?”封常清不屑道:“岑掌书,你是大唐人,可不是石国人!再说了,在某眼中,再多的粟特人,也不如节帅一人重yào。”
“啊!”马璘大吃一惊:“封判官真神人也!”
“莫非不是吗?恐怕另有边监军的一份吧。”岑参双目中燃烧着熊熊肝火。
俄然,一道灵光闪过,岑参狂笑了起来:“封判官,你玩弄笔墨的功力令某佩服得五体投地!安西军确切未曾挥起屠刀,卖力屠城的是葛逻禄人吧?或许回纥人也参与了吧。”
“岑掌书,你觉得礼单上的珍宝是节帅和某暗里享用的吗?”封常清嘲笑道:“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岑参捏着薄薄的清单,胳膊却止不住地颤抖:“封判官,这都是石国人的血啊!对你而言,成千上万的性命,还不如节帅的权位重yào吗?”
排闼出来后,封常清发xiàn,高仙芝的官房内另有一名银甲军人。他定睛一看,发xiàn军人鲜明恰是被王正见调到北庭去的马璘。
“封二,你如何看?”马璘走后,高仙芝幽幽问道。
“是吗?”岑参将信将疑。
“岑掌书,高节帅和某只是号令葛逻禄部清理残敌。你口口声声所谓屠城,也只不过是葛逻禄部没有束缚妙部下,多杀了些许粟特人罢了。疆场之上,老是不免会有些误伤。”封常清语气冰冷,不带涓滴豪情。
岑参一目十行扫畴昔,只见最上面的清单上列着安西军准bèi进献给贤人、贵妃的礼品,前面则别离写着李相、高翁、杨氏兄妹等诸多当前最炙手可热的大唐权贵的姓名。
“封判官,鄙人分开怛罗斯已经两日多。城内奸军势大,北庭军必将堕入苦战。当务之急,是否该当是尽快出兵北上,救济怛罗斯,而非思考大食人的行军线路。若不能及时出兵,一旦北庭军被大食叛军击溃,安西军也将危矣!西征的战果必将付诸东流。”焦灼的马璘尽量委宛地提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