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竭起伏的马背让王霨从再次被挟制的震惊中复苏过来。西北方的火光在夜风中妖娆直上，呈燎天之势。
“但是，”骨咄支话锋一转，“葛逻禄人丁虽众，但谋刺黑山笨拙无谋，只要匹夫之勇，行动骄横，缓缓图之，必可破也，只是劲敌，而非大敌。回纥方兴，兵锋正盛，但回纥人非侵犯无度之辈，骨力裴罗心胸立国弘愿，重长远之利。若其势大，吾可凭借之；若其势弱，吾可缓缓侵之。虽是威胁，并非灭族大敌。”
“忠儿，你还是太年青啊？”骨咄支干笑了两声，“某来问你，我沙陀族的大敌是谁？”
灰衣人一边扬鞭催马，一边对着王霨背后的包裹大声说着甚么。话声被拂面而过的疾风吹散，洒落在炸雷般的马蹄声中，敏捷泯没。
前面的小娘子猎奇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向灰衣人说了几句话，听语气像是在扣问甚么。固然情势很紧急，但灰衣人还是耐烦地答复了小娘子的题目。
马蹄声隆隆，在玄月的夜风中此起彼伏。素叶水河谷地区因为河道的潮湿和南北高山的屏护，气候在西域地区算是恼人的。但农历玄月间的早晨，夜风中已经有了沁骨的寒意。可狠恶的高速奔驰，让灰衣人的坐骑浑身是汗，仿佛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黑衣人仍然在前面紧追不舍，从声音上听，仿佛越来越近了，毕竟灰衣人的顿时多了两小我。
暗香散去后半晌，王霨前面的包裹微微动了起来，然后飘出一个略显含混的声音，用王霨听不懂的说话问了句甚么。灰衣人大喜，赶紧应到，镇静地说了一串话。可惜王霨一句话也听不懂，只是感受他的话和黑衣人说的话很像。
碎叶城西北方，矮壮的朱邪骨咄支拉住烦躁不安的战马，站在上风口，浑然不管本身大营中的烈焰，只是对着碎叶城的大火哈哈大笑。在他前面，无数沙陀族兵士正在将火箭向碎叶城中射去，火势乘着烈风，愈发凶悍。
“那我沙陀族的大敌是？”朱邪尽忠年青的脸上尽是迷惑，“莫非是南边高原上的吐蕃人？还是西方的大食人？”
“哦，那除了葛逻禄呢？”骨咄支对儿子的答复不置可否。
结实的沙陀王子朱邪尽忠站在骨咄支身后，几次张口欲言，又忍住了。“忠儿，你是不是想问为甚么要焚了这碎叶城？”
“都不是。”骨咄支摇了点头，低声说道：“忠儿？我沙陀和突骑施人有何辨别？”
现在灰衣人顿时有三人，速率没法充分阐扬；黑衣人又被前面不竭袭来的长箭所累，不竭地减速、提速，也垂垂要被前面的唐军赶上。想到这里，王霨心头一松。
小娘子俄然嘤咛一笑，将头凑到王霨的耳边，说了句甚么。王霨的耳朵被小娘子的头发蹭到，俄然感受脸急剧热了起来。氛围忽而变得旖旎起来，劈面而来的疾风也一刹时和顺了很多。
朱邪尽忠被父亲的这个题目问住了，一时候不晓得该如何答复。
骨咄支脸上有了淡淡地笑容，疾风吹来，碎叶城的火势又大了几分。“你答的都对。葛逻禄是匹饿狼，和我族有血海深仇，而我沙陀人丁不如葛逻禄，十年以内，葛逻禄都是我族的劲敌；回纥人是头猛虎，骨力裴罗已经尽有西突厥故地，纵横大漠，连大唐都不得不承认其权势范围，五十年以内都是我族的庞大威胁。你能看到这些，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