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神采一冷,脱下那长袄坐着喝了杯茶,又慢腾腾地净了面,大抵过了一刻钟,这才由赵姑姑和别的一名老姑姑扶着走到外厅。
不过方筠瑶天然不会把这些没用的说给老夫人听。此时如何操纵祖父这封信,在老夫人这里举高本身,在徐家站稳脚根,才是她必必要做的事。
老夫人扭头眼神惊奇,却见赵姑姑脸上神采慎重。老夫人不由沉下火气,冷声不耐烦地问道:“你祖父是做何谋生的?”
她上前两步笑着请了安,老夫人板着个脸盯着桌上的万寿竹看,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老夫人翻了个白眼,哼,相公?她都没过门就敢这么叫肃儿!这狐媚子倒是真不知耻!老夫人正想发作,站在她身后的赵姑姑却俄然扯了扯她袖子。
可老夫人多年养尊处优,用惯了好东西,手上去一摸就感觉这料子有点刺手,这才放了两日就起了皱,实在算不得好。
方筠瑶点头浅笑:“是官家人。”没待老夫人问下一句,她自顾自地说道:“祖父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方大人。”
她能如何说?又跟谁说?此时只能扯扯嘴角,算是听到了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听完内心舒畅了两分,扯扯嘴角很给面子地笑了一声,笑着啐了一句:“瞧这嘴皮子利索的,别说一条帕子,雅涵你去布庄再给她买一匹去!做衣裳做鞋面做甚么都随她!”
又说:“这布真不愧是荣福布庄最好的绸布,又请的是绣坊最好的绣女徒弟做了半月才做好的。”赵姑姑眼不眨一下,持续侃大山:“那徒弟但是都城最好的技术匠,教出的绣女个个都是妙技术,她那做徒弟的技术更是没话说的。瞧上面这团花寿纹绣很多标致,老奴瞧着都移不开眼呢!”
小梁氏和两个女儿嫌她们丢人现眼,明显梁大人前年就没了,也没留下甚么财帛,现在她们恰好要争那点儿东西。小梁夫人也不想归去跟她们闹腾。公主府偿还给皇家后,她带着两个女儿也算是无家可归,只好跟着徐家人回了徐家本家大院。
这一日,徐府里的徐老夫人正在试新衣,大红色的寿字纹团花绸缎长袄,看上去非常喜庆。赵姑姑亲身奉侍她穿上,另有小丫环跪在她脚边一点点谨慎抚平衣服上的褶子。
现在的徐家跟那路边大家喊打的落水狗一个模样。她方筠瑶虽是想进徐家的门,却不想呆在如许的徐家。
只晓得这狐媚子是个太守的女儿,蓟州被敌军攻破后,她爹就殉了城,她娘也触柱他杀了,旁的亲戚一个也没查着。只留下她这么个没爹没娘的货品,死皮赖脸地巴着肃儿不放。
方筠瑶暗道:公然老夫人才是这徐家最大的主子,哪怕是在白日,老夫人都能烧三个炭盆取暖,何况这还是外厅,里屋还不知是如何豪侈。
一进门,全部屋子里头都暖烘烘的,她缓慢地扫了一眼,见窗底下并排摆着三个炭盆,内里火苗烧得红旺旺的,看着就感觉和缓。又敞着半扇窗户来通风,制止人吸的炭火气多了会头晕。
方筠瑶不美意义地一笑,内心却讽笑连连:这些天老夫人的下人守着偏院的门,连门也不让她出。她就算去净手,背面也会跟着两个老仆妇,句句离不开“女人谨慎肚子!”“女人看着点儿台阶!”
方筠瑶在外甲等了好久,冻到手脸都发麻了。她有身已经五个多月了,这双身子本吹不得半点风,可明晓得老夫人久久不唤她出来是用心在拿乔,她也不敢有半分透露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