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来的小杂毛,莫非还丢掉不成?这老母鸡也识相,晓得家里冷僻了,孵了几只小玩意给我解闷儿,”何大林把染了鸡屎的稻草抽出来,又换了一层新的,瞪了何漾一眼,“甚时你也生出个小崽子来,我也替你照看!”
丽裳坊五百套,欢颜三百,彩衣、织锦各二百。
招娣被泼了一头冷水,神采有些发白,先还信心满满的模样,转眼就偃旗息鼓了。
舍里的老母鸡抱窝孵出了几只小雏,湿哒哒的伸长了脖子叫喊,连毛都没长齐。夏颜拿草箩子装了些稻草碎,把小鸡崽捧了出来,刚出壳的小鸡不消喂,饿上一天也不打紧。
“传闻这凌州夏季极寒,左不过半月就要上身了,先拿去晒了再收箱罢。”
“爹,家里如何养鸡仔儿了?”
“这老板倒是会做买卖,里头还缝了他家的字号。上面给小宫人的衣裳我也瞧了,确切不错,棉芯子还是本年新上的,白花花不见一点杂质,比我们官造的还好些。那些至公公一个个富得流油,发给我们的份例却一年不如一年了。”
雷知县见师爷同他打眼色,便知其有话要说,当下一挥手,让何漾去前头面壁思过。
这回出货量虽不大,工期却赶,昨儿个夜里忙到子时才歇下,今儿个描花收了尾,就得紧着上色熨烫,如果迟误了,蒸化就更得破钞工夫。
夏颜双眼亮晶晶望着他,避开了他的手,竖起食指导点本身,挑眉道:“你能够找我呀!”
家里好久没出过这么小的崽子了,何大林奇怪的不得了,扒在窝边望,直说这是好兆头,保不齐来岁家里就能添孙子。还说比来老是梦见小蛇,可不就是好胎梦。
招娣脸上这才重焕光彩,脆脆哎了一声,小跑着碎步分开了。
早晨何漾坐在案前深思,砚台里的墨汁干了两回也式微下一个字。现在三万贯宝钞砸在手里,总得想个别例花出去,可这些又是来年惠农的本钱,总不能随便采买物件,只得买些保值又不愁销路的货色才好,平生第一次,他倒为如何费钱忧愁了。
其他三家送来的衣裳都算浅显,就欢颜的最拔尖儿。老祖宗也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公然不错。事到现在,他也不晓得请欢颜来接这笔活儿,到底是对是错了。可肠子悔青了也无用,总得把剩下几百件再补出来!
回到家时,就见着自家老爹蹲在地上,守着一窝绒毛小鸡逗弄,脚边搁着一只碗,泡着黄澄澄的小米,何大林不时捻起一撮米,喂到小鸡嘴里。
这里住的都是宫女,来交常凡人天然很多。各宫主子明争暗斗,下头宫女也家数林立。常日里争宠幸荣光,也争吃穿用度。三百套宫装掐尖儿放了下去,已是惹人不快,待到其他各宫也领了衣裳后,再同最早的那批一对比,立即就分出高低,后宫里顿时炸开了锅。
一边的芝姐儿撑着头,眼皮子耷拉了下来,先时还兴趣勃勃看她画花,这会子已点起豆子了。昨儿个她睡得更晚,这几日确切忙累了她。
何漾脑筋转得缓慢,眼动手里只要不到三千两银子,该如何运作,才气把这件事办得划一。
夏颜坐在案头另一头画衣稿,抬了两次头,见他眉头舒展,搁动手里的画笔坐到他身边,抹平了膝盖上的衣褶,歪着头边想边道:“我觉着,你这钱能够交到那些大宗买卖的贩子手里,他们那些人每日的流水多,不在乎多收这三五万贯,归正一转眼这钱又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