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十三:“扔水瓢的教诲,我十岁时受过一次,那是父亲教我如何化掉仇敌拳劲。水瓢是圆底,落地时不是一个面而是一个点,碰触空中就会扭转,薄薄的葫芦,用多大力量都摔不坏!”
如松双手合十:“施主,好走。”
柳生冬景:“心随万物转,转处实能幽。”
二非常钟后,一个穿玄色披风的人呈现在何安下身边,随担架前行。披风遮口,他翻开披风,叹一声:“我来晚了。”
担架上的柳生冬景脸部宁静,不是死态是睡态。
他被平放在一辆马车上,送到灵隐寺。达到时,正值寺院晚餐时候。斋堂里坐了三百和尚,何安下与彭十三担架抬着柳生冬景,直行到最深处的如松桌前。
彭十三尚显老练的面孔蒙上一层霜色,沈西坡减轻语气,“彭家是武林望族,但当代间谍的手腕,你们对于不了。”
如松喝一碗南瓜粥,配一块饼,放在小碟里,还未及吃。何安下讲明来意,如松放下碗,扫视柳生冬景,眼无一丝慈悲,从小碟里拿起饼,晃晃:“这是甚么?”
的确过分到顶点,何安下吼了声:“师父!”却见柳生冬景一脸欣喜,如松则显出慈爱之色。
何安下一怔,彭十三:“触着即转!”
折扇插在柳生冬景的腰际,彭十三正盯着那边。
水房有五六口大缸。何安下翻开一口,取瓢盛水,伸到柳生冬景口边,供他漱口。柳生冬景唇刚触水,如松快步走来,一巴掌打飞水瓢。
彭十三叫住何安下,两人放下担架。
如松温然:“那里?”
两百年前,柳生旦马守将禅法引入剑法,离开了柳生一族原有的武功体系。那些恪守古法的人成为暗柳生,接管新法的人成为明柳生。
何安下与彭十三对视一眼,两人未言语,却明白了相互情意:即便引诱再大,也不去动它,因为活人要尊敬死者。
彭十三:“你看到平常心了?”
彭十三应一句:“彭家的人杀不完。”越行越远。
何安下与彭十三将柳生冬景抬出斋堂,行了十余步,柳生冬景断了呼吸。
何安下惊叫一声,似明白又非明白。
柳生冬景挣扎着向如松作揖,“我已晓得身后的去处。”
如松叹一声:“唉!你错了。”
《兵法家传书》不是柳生家属的秘传,两百年前便公开出版。中文在日本悠长占有正统职位,日本高雅文学都是中文写就的,柳生旦马守用日文写作了此书,文笔简练,颇受公众欢迎,是日文典范之一。沈西坡暮年到日本接管间谍练习,便在街头买过此书。
何安下:“拳法化为禅法的事理,我已了然。明柳生又是如何将禅法化为剑法?”
两人起家,抬柳生冬景的尸体向寺外走去。
彭十三立足,目光表示沈西坡接过他手中担架。沈西坡接过,彭十三向另一条路行去,竟要不辞而别。沈西坡喊道:“如果没有中统护着,彭家过不了这道关!”
沈西坡一笑,“我看过。”
彭十三叹道:“触着即转是太极拳的力学,不料被和尚作了禅学。我们能化掉仇敌的拳劲,和尚却化掉了全部天下。”
何安下:“我只看到水瓢在地上打转。”
柳生冬景思考,一口血嘴边滑下,污了衣服。如松暴露讨厌之色,道:“别毛病旁人用饭!去前面水房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