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顷刻静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无人说话，钟声还是，老太爷蓦地起家，脸上隐有一丝冲动之色，在未曾停歇的钟声的里看看郑佑诚又看看邓文祯和葛凤栖。
葛凤栖微蹙着眉，过来一把抓住了邓文祯的袖子，邓文祯反手悄悄握了她一下，随即对邓环娘道：“今儿恐是不能在这与姑父姑母用饭了，老太爷、老太太临时好生歇着，我们需得立时回府一趟，先告别了。”
王氏瞧着邓文祯非常刺目，说了几句就端着茶盏不乐意吱声了，老太爷蹙眉横她一眼，表示不要过份。
她的目光下认识往这些人里扫了一遍，要找甚么呢？逆光下，甚么也没找到。
只是一瞬，明玥非常肯定，——这不是浅显的兵卒，应是幸存的一支黑骑卫。
这一日，是大周成德一十三年元月初十，百姓们尚沉浸在新年的氛围里，突降惊闻，天子驾崩，禁统统遣乐，改红灯为白灯，举国服丧。
老太爷心中稀有，一时候提起精力来，病反好了个大抵，只是郑泽昭和郑泽瑞不在，又不去葛府的话，他们动静闭塞，这叫人沉闷。
厅堂上，邓文祯内里着绯红交领长衣，外套秋香色快意纹圆领袍服，同色嵌玉腰带，显得儒雅清俊；葛凤栖则是粉蓝的高腰襦裙，罩石榴红薄绵半臂衫，披着铅丹色团花大氅，站在邓文祯身边，半分豪气半分娇羞，邓环娘瞧了不由笑赞：“真是一对璧人。”
“有甚么事么？”明玥半坐起来，邓素素给她披了衣服也坐起家，瞧见院子里有人去点了灯。
又过两日，府里虽是温馨，但明玥觉着老太爷和郑佑诚的表情仿佛都不错，常日又不过出，便多了很多工夫与十哥儿在一处，倒叫十哥儿成了最忙的小大人。
——这是明玥头一次在燕州以外的处所过年。
院子一侧，站了黑压压的三排人，个个结实健壮，似有扛鼎之力，虽全数沉默不语，却自有一种气势。
年前结婚时因两地相距较远，便没有在三朝回门，现在算是放到一块儿，邓若谷让他们可住两日再归去。
因着国丧，这一年的上元节不准摆花灯，不准玩耍作乐。天阴了一整日，到了傍晚飘起雪来，邱养娘清算着，便叫明玥和邓素素早早躺下睡了，迷含混糊还没睡实，就闻声外间红兰在和人说话，过了会儿帘子啪嗒响了声，应是出去了。
“是是”，红兰猛点头，“是四少爷！方才进府，老爷和夫人正换衣要畴昔，女人也去看看么？”
钟声连响了整整两个时候还未停，——已敲了上万下。
葛老爷和三公子葛庆之都南下扬州，只至公子葛从仪和二公子葛世簪留守关西。葛夫人就这么一个闺女，早备了席眼巴巴的等着，用过饭从速拉着女儿归去说私房话。
邓文祯脸上一红，带着葛凤栖一块见礼说：“给姑丈和姑母拜年，愿我们府里梅竹安然，椿萱昌茂。”
葛家派人送来了很多东西，郑泽昭又买了几个粗使的丫环和婆子进府，倒也不冷僻。
十哥儿垮着脸，一副别扭的要哭却又生生忍住的神采。
葛凤栖是真给十哥儿带了很多东西，撤除一套金锁、一仇家尾相接的吵嘴貔貅手把件以外，还专门淘了几样小孩子的玩物，郑佑诚和邓环娘见她并不见外造作，内心倒是喜好，邓环娘便要他们留下用午餐，晓得邓文祯和邓素素爱吃的东西，又细细问过葛凤栖，早早叮咛人去筹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