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入口微苦,回味却愈发甘醇,齿间犹不足香,如此诗意的好茶,姬舜忍不住再饮一口。
他淡淡地一笑,垂首饮茶:“陛下不会是要观雪也插手驸马择选吧?”
“但朕不会为每个女儿都如此大张旗鼓,操心筹划。”姬舜成心说道,仿佛和他较上劲了,见不得他如此平平的反应,偏要勾起他的兴趣。
“朕看人目光向来很准。”姬舜笑着与他闲话家常,“你爷爷身子还结实吧?”
“祖父福寿安康,蒙陛下顾虑。”白衣男人说道,“倒是家父,临出行时俄然染了风寒,最后只得我一人来为陛下献茶了。”
姬舜摸索他:“你就未曾想过,朕要你半月内入京,又恰好嘱你本日进宫,是何企图?”
姬舜对此笑而不语,这的确是他用心安排的,他在给国士尹季佐的信里特别夸大,此番必须让其子单独前来。
姬舜笑意的目光凝定在他脸上:“本日于芳华台停止大典,为朕的一个女儿招选驸马。”
白衣男人秀雅的眉睫微微抬起:“那如此说来,本日招亲的必是小公主了。”
“你都不体贴,是朕的哪个女儿?”
男人垂首繁忙,仿佛重视力只在茶道:“陛下的女儿很多,是谁都不奇特。”
“莫非你就不肯意,当朕的乘龙快婿?”姬舜递进一步,此次是真的开门见山。
“竹杖草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姬舜一边念着,一边浅啜满品。
悄悄搁下擦壶的绢布,白衣男人缓缓站起家,转向姬舜就欲倾身,姬舜适时端住了他的手臂,在他身上仿佛已见不到作为一国之君的严肃:“朕说过,暗里见了朕不必拘礼。”
姬舜嘴角噙笑地搁下紫砂杯:“这谦善得不好,你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此茶,名为「一蓑烟雨」。”白衣男人笑得平淡如茶。
男人稍稍一滞,一笑豁然:“本来如此。”
劈面那男人端倪微垂,年青的脸上有着春雪初融的温和:“那观雪另有二三成的上升余地?”
最后一句该是抱怨的语气,可听上去却那么波澜不惊,好似统统都已被他看破。
白衣男人安静文雅道:“陛下太高看我了。”
姬舜与他对坐在紫檀木茶几前,看他纤长的玉手提起茶壶,就着雕花的紫砂茗杯悄悄斟上两杯,将此中一杯双手递给姬舜:“陛下尝尝吧。”
说着,姬舜望向茶几,白衣男人亦随之转目,望着茶壶冒出缥缈的白烟,唇边泛出清笑:“总算陛下来得不晚,这壶茶刚沏好。”
一杯茶,竟似遣散了他浑身的倦意,他甚觉舒畅:“嗯,你性子半点不像你父亲,这烹茶的技术倒得了他七八分的真传。”
“入了皇城便发觉很热烈,本日宫中似有大事。”白衣男人一边提壶为姬舜添茶,一边像是不经意地提及,“看来,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姬舜低眉,见杯中茶色清澈,悄悄一闻,茶香扑鼻,恰是隧道的西湖龙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