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瑾心伤不已,悄悄下地,将她抱到床上,又替她褪去外套,散了头发。

周成瑾却又道:“明天五殿下过来,我已托他找营缮司郎中勘察分炊之事,想必明儿人就能到,届时还得费事大伯些许工夫。”

周成瑾穿戴麻衣,高大魁伟的身材鹄立在当间,神情凝重寂然。他样貌酷似驸马,跟忠勇侯也有几分像,明显是俊美的长相,眼下看上去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边高氏跟周夫人抱怨,观月轩里周成瑾正跟楚晴相对用饭。

周成瑾仿似明白了甚么,神情垂垂转冷。

“大爷,”浅碧两眼红肿,脸颊上泪痕犹存,一开口,声音已哭得有些哑,“这屋里的安排器具我已让人清算进箱笼了,大爷得空找人抬归去。”

楚晴淡淡地说:“我会量力而为。”

乐安居里,沐恩伯等人都是繁忙了一整天,身子又累又乏,听周成瑾说他要守灵,不需人伴随,心头俱都松快了些,意味性地叮咛几句,各自归去安息了。

周成瑾冰冷的目光按序扫过世人,落在正中的灵牌上,沉声道:“祖母在天有灵,阿晴怀有周家子孙,请祖母佑她安然康泰!”

“这里不疼,地上垫着垫子,就是腰有点酸,你帮我捏一捏。”

没想到周成瑾竟去找营缮司的人,营缮司就是管土木兴建、工匠调拨的,这下他们不但占不到便宜,别亏损就不错了。

浅碧却不断念,大着胆量问道:“为甚么,是因为奶奶?”

楚晴一整天都没好生用饭,闻到菜香就忍不住馋,比常日多吃了半碗饭。

高氏是至心想哭,倒不是为了记念大长公主,而是哭本身命苦。一面哭,一面问周夫人,“嫂子,你也瞧见了,我如何就碰到这么个没法无天的庶子?这底子就没把当父母的放在眼里啊?”又骂周成瑜,“你也是个不顶用的,你堂堂正正的嫡出身份,如何就被个小妇养的压鄙人面?你能不能争点气,分炊不能由着他说了算,明天你也得跟着。”

浅碧踌躇着走到周成瑾面前,垂了头,低声道:“我不想出府,”顿一下,又弥补,“也不想嫁人,我,我想留下来服侍大爷跟奶奶。”

周夫人莫名地发怵,稳了稳神,才道:“时候不早了,阿瑾带着侄媳妇归去歇着吧,明儿人必定很多,侄媳妇如果身子得劲就跪跪,如果不舒畅就坐会儿……不露面老是不好。”

“没跪多久,”楚晴靠在周成瑾肩头,懒洋洋地说:“灵堂里人来人往的,杵在那边欠都雅。归正来的人我不熟谙耶传闻过,有爱串门说闲话的,我就跪一跪,有那些个心眼实诚体贴人的,我就没跪。伯娘来时还拉我说了半天话,真没累着。”

传闻白烛爆烛火是亡灵有所不满,本想开口劝止楚晴的周夫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咽下了欲出口的话。

之前大长公主暗里摸索她的时候,她另有些踌躇,怕周成瑾在房事上是个混不吝的,说不定如何折腾人,及至楚晴嫁过来,看到他们两人相处的景象,浅碧就完整乐意了。周成瑾既晓得体贴人,而楚晴也是本性子软和的,跟在他们身边日子定然不难过。她不求超出楚晴去,只但愿周成瑾对她有一半的好,哪怕不是一半,有三成的好也心对劲足。

听到浅碧再三诘问,周成瑾沉着脸寂然道:“她不会,我也不会给你机遇到她跟前说三道四惹她心烦。眼下你有两条路,一是遵循祖母的遗命出府嫁人,我会给你挑个诚恳可靠的男人。如果实在不肯出府,就留在乐安居清修给祖母诵经。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走不走,你这身工夫是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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