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蕴跟前儿最得力的喜嬷嬷的声音。
喜嬷嬷轻手重脚的替她捻好被子,才忍不住暗叹了一口气,太夫人这平生,可真是太苦了,明显才活了三十几年,却将人间统统的苦痛都受尽了,哪怕毕竟还是笑到了最后又如何,一样是黄连镀了金,太苦了……
冷然说完,懒得再与董柏废话,直接喝命喜嬷嬷:“还愣着做甚么,还不快请族老们都出去?”
“老妖婆,你好暴虐的心!”董柏抖得筛糠普通。
哭天抢地间,余光却一向打量着床上的顾蕴,见她比前番见面时又衰老干瘪了很多,早不复昔日的仙颜与雍容,指不定甚么时候就要一命呜呼了,眼里不由缓慢的闪过一抹称心,这个压了他二十年的死老太婆,终究要死了,天晓得他等这一日到底等多久了!
若不是一早防着有本日,她岂会容那白眼儿狼一年景千上万两银子的华侈,现在看来,用这银子买那白眼儿狼妻离子叛,当真千值万值!
“太夫人放心,都已办好了。”喜嬷嬷忙恭声答道。
董柏才听完顾蕴前半段话,便感觉不对劲,嫡母几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喜嬷嬷忙依言伸手扶顾蕴坐了起来,另一只手接过丫头递上的大迎枕,垫在了她的身后。
一时用过了晚餐,顾蕴正想让喜嬷嬷扶本身去地上走几步,才吃了半碗粥,胃里顶得慌,不下地走动走动,她今早晨是别想睡了。
顾蕴闻言,扯了扯嘴角,才嗔道:“你这孩子,我不过随口这么一说罢了,你就满口死啊活的,也不说忌讳忌讳,你的孝心,我做母亲的岂能不晓得?”
顾蕴讽刺的扯了扯嘴角,向喜嬷嬷道:“我正想让人请他去呢,他倒先来了,你说我们母子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让他出去罢。”
喜嬷嬷晓得顾蕴不欢畅,谨慎翼翼的应了一声“是”,自回身去了内里。
“喜嬷嬷。”顾蕴冷声叮咛,“马上安排人送侯爷去庄子上‘静养’,侯爷的病来势汹汹,怕是该将该筹办的东西都筹办起来冲一冲了,也是防着事光临头手忙脚乱。”
董柏没想到本身的要求换来的是顾蕴的变本加厉,又是愤怒又是绝望,再忍不住破口痛骂起顾蕴来:“你这个老不死的老妖婆,你必然会遭报应的,我就算做鬼也毫不会放过你!”
董柏一出去便对着顾蕴跪下了:“儿子给母亲存候,母亲今儿身材可好些了?母亲待儿子恩重如山,现在目睹母亲病重,儿子只恨不能折寿十年以调换母亲的安康,偏又因公事繁忙,竟连经常侍疾于母亲床前都做不到,儿子实在愧为人子,还求母亲恕罪。”
活着时受气也还罢了,将来给太夫人摔丧驾灵,更少不了大爷。
顾蕴也已是累极了,此役她固然大获全胜,到底是拖着病体强自支撑,现在松弛下来,那里还支撑得住,躺在床上连动一脱手指头的力量都没有了。
董柏以“不孝不义”的罪名,被公认再不配做建安侯和族长,当即便被顾蕴命人拿下,待天亮后便被送去庄子上,对外就说董柏‘事母至孝,为照顾母亲竟累得本身病倒,不得不提早让儿子袭爵,以放心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