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折腾了几日,终是出发了。
一起上并未见着天子,说是政务繁忙。世民气里敞亮着,虽是接回了宫,可慕容氏谋逆之事是横在天子内心的一根刺,天子肯超出这根刺去把人接回宫将养已是不易,让他恭恭敬敬地驱逐凤驾再亲亲热热地唤一声“母后”倒是难了。
慕容青停下脚步,看着世人,不由感慨道:“难怪小柳子变成了一个肉球,公然还是皇宫的炊事好,你们一个个的都肥得跟要去屠宰场似的。哀家却还是这般清癯,哀家好悲伤啊!”
慕容青看也不看他,倒是柳总管不动声色地看了卫子衿一眼,心道果然是个俊朗的壮硕男人,倒合了太后的情意。嗯,那脸上的牙印儿也值得留意留意。正这般想着,却听慕容青笑道:“罢了,哀家也不让天子难堪了,清算清算回京罢。”
太后这话说得无礼,但这天下也只得她能说出这话来。
卫子衿见她微微蹙了眉,便知她想得深了,成心打岔道:“子衿还未曾见过陛下呢,只传闻陛下龙章凤姿,想来非常人所能比。”
柳总管故意教诲这小侍,便只笑着道:“小孩子家家的,尽管看着罢,太后娘娘即便到了离宫,也还是太后娘娘,便是娘娘跟前的四大宫女就有得你学的。”
卫子衿知其启事,不再多言,上前为慕容青按摩穴道,解其驰驱之苦。
卫子衿停了依依呀呀的唱调,慕容青闭目不语,似是睡着了,但卫子衿晓得她只是在深思。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朕年幼失,得太后搀扶教诲……慕容氏之罪,不在太后……今太后旧疾缠身,朕未奉侍汤药,实乃不孝……恳请太后回宫静养,以全朕尽孝之心……”
那场兵变为时半年,浮出水面不太短短一个月,当今圣上雷霆手腕平了兵变,慕容氏不复存在。太后慕容青下罪己诏,自削太后尊位,迁离宫廷,搬到见不着皇宫一丁点儿影子的离宫养老。天子固然默许了她移宫这一举,却未提废太后之事。本来嘛,向来只传闻废皇后的,还没传闻过废太后的,大燕重孝道,史上就没有过废太后的。慕容青此举不过是识时务地退了一步,不然她也只能囚禁在宫中不明不白地病薨了。
三年前太后离京的时候非常利索,现在回京倒是一番折腾。太后用惯了的家什要带着,太后喜好把玩的器具要带着,太后身边奉侍的宫人要带着,太后埋在院子里的梨斑白要带着,另有太后的行头更是要带着,大到已经开端成果的龙炎树,中到罗汉床贵妃榻,小到杯盏碗勺山核桃,恨不得把离宫搬空了才好。
世人瞧在眼里,内心自是另一番计算。这淑兰殿在瑞帝前本是中宫,乃瑞帝的生母孝贤皇后所居,瑞帝继位后另设坤仪宫,而后淑兰殿便成了帝王敬爱之人的寓所。慕容青当年宠冠六宫,既是皇后,又占了淑兰殿,即便是今上即位后也没挪地儿。现在圣上还让太后住进淑兰殿,想来还是怀旧情的。
太后娘娘说者偶然,勉王却听者故意,太后说的莫不是他想的阿谁意义罢?他忍不住瞄了柳总管一眼,实在看不出来啊!都收缩成一个球儿了,还能入皇上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