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官员敛了怒容,把住绯衣官员的手臂,两人转作密切无间之状。就听紫衣官员呵呵笑道:“尊驾称呼的是哪位?官家已授我家二哥为宣和殿待制,我与他都是蔡宣和。”
听前半段时,紫衣官员还是不甚了了的神采,听了后半段,眉头挑起,冷声道:“蔡绦,大人年龄已高,细厘之务,也须得我们兄弟分忧。我与官家附近,这些事情,由我与官家分辩,岂不更好?”
余深愣住,半晌后,重重叹了口气。官家既说是小事,自不答应在蜀中搞出更大的风波,卢彦达这一番作为,目睹就要落空了。
绯衣官员份外年青,不过二十来岁,眉头深锁,提及军国重事,条条有理,与其春秋很不相称。
还能当官?
从仲春到四月,王冲等人历了两个多月监狱之灾,但这番经历却远远谈不上磨难。好吃好喝好住,另有宋钧、顾丰以及父亲王彦中等儒士手把手的传授,对儒家经文的了解又上了一个台阶。
张浚鄙夷道:“这话从何而来,怎的这般俚俗?”
蔡京抬眼看他,老眼虽浑浊,却蕴着一丝透亮精光:“小事罢了……”
听出蔡攸一心要借卢彦达的奏疏作篇大文章,蔡绦轻叹道:“本日朝堂,非大人独踞啊。大兄既近官家,莫非不知西川走马接受傅尧在上月初进献了一本书?”
蔡绦道:“大兄你也该知,官家刚复了文彦博、韩忠彦官谥,加上早前王珪等人,官家已偶然持续元佑之锢。现在已有治世之相,官家志大,内修文德,外整武备,兴学、崇道、拓边,哪一件都是祖宗未曾办到的,此时官家只想群臣一体,助他成绩功业,不肯再搅党争之澜。”
蔡京心有戚戚地点头,戋戋西陲边地,竟能孕出华阳王氏、眉州苏氏等巨宦名流,就连蔡京深忌的张商英,也是蜀人。元佑更化时,蜀党更差点摆布天下,蜀中当然多怪杰。
《三国志》曹瞒传云,曹操少时飞鹰走犬,浪荡无度,其叔父言于曹嵩,曹操忌惧。一次碰到了叔父,便脸孔扭曲,假作中风。叔父告之曹嵩,曹嵩叫来曹操,却见其好端端的。曹嵩惊诧相问,曹操便说是叔父妄言。自此曹嵩便不信其叔父的话,而曹操更尽情肆为了。
“赵遹秘奏调西军入蜀?不是还在说招安卜漏吗?我怎的不知?”
“实在大人本就要依卢彦达之意,径直发落这帮蜀党,可梁师成一问,大人才知官家情意,也只好止了此心。提及来,大兄……”
却未曾想,对方有高人,以景数如许的算学之术,借走马接受的门路直通官家。王冲和集英社这个名字先于卢彦达入了官家之耳,让官家先有了印象。卢彦达虽连连上本,却毕竟晚了一步。
蔡攸无认识地反复道:“梁师成……”
蔡攸也道:“罢了,也不太小事一桩……”
“所谓死党,是说一起同过窗,扛过枪,嫖过娼,蹲过班房,分过赃。算起来,你我也只差此中一两桩,便是死党大美满了。”
蔡绦微微一笑:“我本也不知,可前几日梁师成派人来找大人谈过此事,他成心大用写这本书的人,助他办万岁山之事。但也知蜀中有事,想跟大人通个气,看此事有无大碍。”
正说到这,一个官员靠了过来,恭谦地拱手号召道:“蔡宣和……”
紫衣官员恰是宣和殿学士蔡攸,蔡京宗子,绯衣官员则是宣和殿待制蔡绦,蔡京次子。年初官家复置宣和殿,太师亲党皆借此殿入两制。蔡太师所得之荣宠,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