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些,养父不管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了,我在高烧的迷朦状况中睁着干涩的双眼,只看到他焦燥的身影在广大的寝室里疾步如飞地来回走动,那一夜,他催促着关照在床前的大夫为我量了不下二十次的体温,好不轻易熬到了天亮,却仍未退下三十九度,养父最后看了一眼温度剂,便跌坐在木椅里,再没有了涓滴力量。
经常,他也会迎着舰头的夕照,喝彩着西天的一片血红的火烧云,让我随他一起伸开双臂,去明白那绚丽的埋没之美。
养父穿起戎服的模样真是萧洒极了,偶尔他也会为米恩舰长带班――从西点军校毕业后,这位陆军初级将领却阴差阳错地投身了水兵――喊着宏亮的口令,带着全舰军士出操。当时的他仿佛是位不苟谈笑的军官,昔日的低沉也不见了踪迹。
颠末他的疏浚,我们很快超出了那道实在很牵强的国边界,正式踏上了我那片在烽火中受尽煎熬与践踏的故乡――墨西哥。晚些时候,我们又乘专车来到了尤卡坦的首府,梅里达。
我的故乡已遥遥在望,养父躺在船面的遮阳伞下,于中午堵塞人的热风中,用轻柔的玛雅语梦话着一些迷乱的心境。有一次,他不期然地考问我玛雅诸神的名讳,我答得结结巴巴,他立时暴跳如雷,狠狠抽了我一巴掌。
傍晚时分,从舱门底下塞进了一张字条,上面明显渗入着养父未干的泪迹,他怀着两重的痛心向我报歉,而我对于本身所属的阿谁民族的本源文明的无知更让他焦炙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