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显晓得,他爱你……”
“你彻夜来的可不算早。”皇后的声音还是潺湲如溪流,听不出心境。
云鹤在一旁听了好久,才轻声开口:“娘娘,你有喜了。”
“你这阵子如何来得这么早?丽妃有喜了,皇上莫非未几陪着点。”她颦着眉,将胡蝶的残翼拢着缤纷的落花埋进土中。
“娘娘。”
“还用猜吗,你的眼睛,我怎能够认错。”她笑着,眸中不再有泪,而是很深的凄绝。
她笑了起来,眼泪却纷繁而落,太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仿佛披了一层曼妙的红纱,但是她将脸埋进膝盖里,悄悄抽泣,好似晚风中摇摆的花朵,耗尽光阴后,和枝桠做着最后的告别。
“你也晓得,这份爱我要不起。”
“娘娘忘了,有喜的是你。”
他到后园的时候,烟花堪堪燃尽,幽蓝的薄烟在夜风中消逝,像除夕的残宴、像被攻陷的城池、像尘凡一场又一场的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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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前受宠的淑妃、香妃还美吗?”
琴音乍停,她哀然的目光似迟暮的胡蝶:“皇被骗真决定这么做?”
“皇上和新晋的丽妃多喝了几杯,寝息晚了。”
云鹤握住她的手臂,眼中尽是疼惜:“既然喜好,我明日让外务府把库房的烟花都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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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熙七年六月,皇后仙逝,皇上悲哀不已,命令举国记念。三个月后,宰相与几位朝臣上奏,揭露皇后沈氏一族谋反野心,皇上收回沈氏父子的兵权、剥夺爵位,但终感念嫡妻之情,不忍抄家灭门,只将其族发配边陲。
次年隆冬,皇上在荷花池边静坐,侍从递上史官新编撰的史乘,他涣散地翻着,看至开端,俄然浑身颤抖。
“这六年来,我一向在等,等能够代替我的人呈现,好让你今后不会孤单。可惜还是没有比及呢,有天下为伴,你应当不会太孤傲吧。”她朝池边走去,悄悄一跃,便跨上了那载满烟花的竹筏:“感谢你的美意,可我还是做不到把你和别人的孩子当作我们的孩子,更做不到、眼睁睁地看族人迎来大祸。”
皇后悠悠起家,抬手去碰风铃的玉片,那上面系着一条已经退色的粉丝带,笔迹更是早已恍惚不清:“丽妃?那她必然生得很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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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皇上保全你、独一的体例了……”
朝霞似火,扑灭了一池荷花,他想起了客岁那场灿烂凄迷的烟花,含笑着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我不是绝情,是无情。”她回身拜别,徒留一抹孤凄的背影。云鹤走进亭中,将她方才喝过的那盏残茶一饮而尽。
阳春三月,春光将后园的芳草泽花醺得更加明艳,皇后的目光跟着胡蝶在残暴的花丛中翩跹,柔荑却仍然慢条斯理地弹奏着《潇潇暮雪》。
“珂月!”他抢步上前,她已淡笑着将烟花扑灭。
“听闻娘娘克日喜好玩烟花。”云鹤甚为迷惑,她难过了这么久,小小的烟花怎就能唤醒欢乐。
“娘娘贵为六宫之主,貌美如仙,又正值韶华,岂有将圣宠拱手让人之理?”云鹤慨叹地点头,这些年来,她老是向他扣问皇上的动静,却从未有所行动,一向在凤栖宫深居简出,用倾城绝色的容颜,静守着花着花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