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椟听明白了这个盘曲，靠在了罗汉床的大迎枕上，苦笑一声：“看来，我之前所臆想的你们一家子在都城的艰巨，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昔日里放肆率性、却素净柔滑的沈洁，现在已经满满地染了一身的风尘味道，一头便宜俗艳的绢花，明显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却生生让人有着已经年近三旬的错觉。
北渚拂了拂袖，抖擞了一下精力。
沈洁款款地站起来，抬手摁了摁鬓边的大红色绢花，眉梢挑动，笑道：“正该如此。那我就打搅了。”
沈濯的仇敌！
毕竟大秦前面三位天子，都握有显赫的军功。
罗椟皱着脸连连点头：“那太子呢？两虎相争，太子岂不是站在中间袖手，就能渔人得利？我总不信那位天赐太子布局如许长远，竟然是为了让太子的职位更安定？！”
半个都城……
品红吓白了脸，忙伸手用力去拽老鲍氏。
品红愣愣地看着沈洁，神差鬼使地问了一句话：“濯蜜斯，晓得了么？”
品红歇了口气，忙忙地带着小丫头婆子们给二人端了热茶点心上来，浑身怠倦地站在老鲍氏身后，哈腰下去，低声附耳道：“想必是吴兴沈氏的哪位蜜斯。您累坏了，不如先留她住下，您结壮歇歇，明儿在跟她说话？”
幸亏一张口，那一把子水灵灵的声音还在：“算起来，长辈该跟您叫一声伯祖母才是。不过呢，两家分宗，您现在是京兆沈氏一支，跟我们家不再有干系了。长辈见过鲍老太太。”
把人丢给了品红。
沈濯淡淡地看了北边宫城一眼，垂下了视线：“想必，卫王殿下好久好久之前，就握住了太子绝对会被废掉的把柄。以是，他对太子那边的事情视若无睹，只要把秦三打压到底，就行了。”
谁晓得秦煐出了京，反而越来越高调，名声风头，一天比一天盛，模糊约约有盖过太子卫王之势。
吴兴当年的长房和四房，可都被大夫人和二蜜斯一把子毁没了……
甚么？！
沈濯噙着笑点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果再不能打个翻身仗，我恐怕不是憋死就是憋炸，迟早得疯。”
沈洁跟在她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她们打扫完了，直直地看着品红，轻声道：“品红姐姐，你可晓得，你们家爷们，把夭桃送了人？”
沈洁瞟了品红一眼，翘起一边嘴角：“老太太慧眼如炬。长辈闺名一个洁字，本来族里排行十二，是四房的。”
品红也愣住了。
“没了沈家，翼王殿下便不敷为惧了……”北渚先生接在他的话背面，抚膝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