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湛伏在地上狠恶地咳嗽着,空缺的卷轴上红梅繁艳。他的神采惨白如纸,但望向韶华的目光倒是高兴和敞亮。她,终究来了……

韶华,你必然要来,我信赖你……

骤雨滂湃而下,水帘密织如网,飘摇的风灯中,但见一道黑光瞬起即没,很多人影交叠乱战于一处,间或有猩红的液体飞溅开来。不断于耳的兵戈铁鸣,利器刺入骨肉的钝响,兵士受创后的鬼哭狼嚎……各种声音异化在急雨雷鸣中,仿如尖针刺入听者的耳膜,让人不寒而栗。

韶华点头,声音哀痛,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我不想与你为敌,真的不想……但是,你不该将皇宫变成屠场,将玉京沉入血海。你可晓得,一日之间,多少将士枉死在这场事情中?”

萧太后、百里策瘫在另一柄黄金伞下,他们担忧地望着宁湛。他们担忧宁湛的身材,更担忧现在的局势。彻夜风狂雨骤,浓云滴墨,不管如何,是不会晤星了。

云风白哀痛地望着韶华,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栗。

宁湛对韶华笑了笑,信赖而体贴的笑容,让韶华心中一酸。或许是雨水的原因,她的脸上冰冷而潮湿,面前也有些恍惚。

云风白沉默。

绯姬望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李元修,垂首道:“是。刚接到讯报,京畿营产生了变故,韶华夺了几名守将的印信,重新委派了将领守城。玄武骑、白虎、骑被京畿营阻在城外。”

她带领世人,与叛军厮杀在一处。

云风白黯然。实在,如许的局面并不是他的初志。他苦心筹划,将异正道权势引入庙堂,为的只是替血溅观星楼的云氏一族向孝明帝讨回公道。但是,等他杀了孝明帝,想要抽身而退的时候,才蓦地发明异正道的一众教徒都觉得教首要的是江山。狂热而虔诚的他们,也情愿为此献祭出热血和生命。

宁湛坐在黄金伞盖下。伞盖虽可遮雨,却不挡风,暴风卷来暴雨,湿了他一身。寒气侵袭,他低头咳嗽不止,从他指缝间溢出的血滴在了摊开的明黄卷轴上,艳如桃瓣。

这两个字,仿佛咒语。

楼顶上的叛军见有人突入,纷繁拔出兵器来阻杀。

狂烈的风雨中,韶华一步一步靠近宁湛。她的黑甲刚被鲜血染红,立即又被雨水冲净,只是粘在剑上的血,却如何也来不及冲刷掉,刚从一小我的胸口抽出,却又斩飞另一小我的头颅。从观星楼的出口到宁湛地点的位置,不过百米,倒是一条以鲜血和尸身铺就的门路。

云风白从李元修的脸上发明非常,他转头望去,恰好对上第一名黑甲军人暴露盔甲的目光。那熟谙的清澈的目光,让他的心蓦地快跳了一拍。

云风白温馨地坐着,他望着雷鸣电闪,风雨交集的夜空,不知在想甚么。绯姬见斜风吹骤雨,淋湿了云风白的肩膀,仓猝取了一件披风,呈给云风白。

不管那一种,世事老是无常。

观星楼顶,叛军手提暗红色的宫灯,悄悄地立在暴雨中。大雨滴落在盔甲上,收回浮泛的声音。数百盏宫灯在风雨中飘摇,仿如鬼域路上的引魂灯。

云风白叹了一口气,道,“韶华,我……”

曾多少时,与谁在塔楼拼酒,双双醉倒,跌下楼去?

云风白本对江山无图,却也因情势所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异正道世人的心愿,他逆天而为,策动宫变,拉着李元修赌上这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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