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多少时,般若寺中,谁与她同跪佛前,为她而信佛?
韶华昂首,昏黄的雨帘中,闪现出一道乌黑人影。那人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手握一柄颀长的银剑,熟谙而又陌生。
星暗月隐,宫灯缥缈,韶华一时也没有看清对方,只感觉那人浑身披收回来的杀气中,带着一股冰雪的冷冽气味,勾起了她深埋心底的一些夸姣影象。
云风白本对江山无图,却也因情势所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异正道世人的心愿,他逆天而为,策动宫变,拉着李元修赌上这一把。
宁湛坐在黄金伞盖下。伞盖虽可遮雨,却不挡风,暴风卷来暴雨,湿了他一身。寒气侵袭,他低头咳嗽不止,从他指缝间溢出的血滴在了摊开的明黄卷轴上,艳如桃瓣。
云风白叹了一口气,道,“韶华,我……”
朝为王,暮为寇;
这两个字,仿佛咒语。
云风白堕入深思,站鄙人首的李元修俄然开口,“教主,依末将看,为免夜长梦多,废帝即便拟了退位圣旨,也不成以留下。别的,另有韶华,也只可杀,不成留。”
脖子上倏然一痛,一热,韶华伸手摸去,却摸到一手的血。她刚看清,手上的鲜血就被雨水冲淡了。鲜血从她的脖子上涌出,沿着玄色盔甲缓缓流下,染红了大半边护心镜,雨水也冲刷不净。
深夜,夜空中,乌云时卷时合,浓如墨汁染出,几道银紫色的闪电划破黑幕,天涯的雷声滚滚逼近。不一会儿,下起了滂湃大雨。
云风白挑眉,问,“李大将军何出此言?”
骤雨滂湃而下,水帘密织如网,飘摇的风灯中,但见一道黑光瞬起即没,很多人影交叠乱战于一处,间或有猩红的液体飞溅开来。不断于耳的兵戈铁鸣,利器刺入骨肉的钝响,兵士受创后的鬼哭狼嚎……各种声音异化在急雨雷鸣中,仿如尖针刺入听者的耳膜,让人不寒而栗。
曾多少时,在微雨的轩窗下,听谁拂一曲《葬花雨》?
“锵――”圣鼍剑与荧煌剑腾空交击,迸出点点刺眼的火花。霸道的后劲逆着剑袭来,震得韶华虎口皲裂,她的手腕传来一声清脆骨响,疼痛得如同毒蛇攒心。――她握剑的右腕骨折了。
这场赌局,宁湛必输。
宁湛冷冷一笑。现在,他固然处于优势中,但是望着云风白、李元修的眼神,却像是猎人望着圈套中的野兽。云风白尚未获得白虎、马队变的动静,另有乌衣军、藩军入京的动静,乃至连京畿营的变故也是现在才收到。看来,他新招延的江湖人公然没有令他绝望。他甘冒生命伤害,没有留下武功高强的他们护驾,而是派他们去阻杀叛军的各路信使,阻断云风白的动静来源。云风白、李元修自恃有十六万玄武骑,十万白虎、骑,此次起事必然万无一失,才会与他定下赌星之约。如果,他们晓得玉都城门外,藩地全军齐聚勤王,玄武骑溃不成军,白虎、骑、乌衣军正欲攻占宫门,只怕不会如此安然无忧。
萧太后、百里策瘫在另一柄黄金伞下,他们担忧地望着宁湛。他们担忧宁湛的身材,更担忧现在的局势。彻夜风狂雨骤,浓云滴墨,不管如何,是不会晤星了。
曾多少时,与谁在合虚山的荒漠中相逢?那场奇妙的相逢,带着化肃杀寒冬为暖和初春的奇特魔力,让死寂空寥的千里荒漠一刹时冰山融泉,繁花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