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男人蹙了蹙一双卧蚕浓眉,两只牛眼模糊含着泪花,幽怨地望了何其雅很久,终究轻启那张豪口,期呐呐艾隧道:“不是就在你面前?”这一声,竟是羞中带怒,怒中含悲,悲中藏娇,娇中浓浓地泛着一股诡异。
“没错。她又不幸,又荣幸。不像我……许是她生得娇小敬爱,便轻易惹人怜悯。而我……哪怕比她更痴更疯,也永久不会碰到那么和顺待我的人罢。我哭,便是因为,像她那么不幸的一小我,竟也比我强。”
塔先人赶紧叫道:“小兄弟请别走。”
何其雅喜闻乐见:“好。”
糙男人泫然欲泣:“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你说是懦夫还是女人?”
“好。你先看看我,再说我遇不遇获得和顺待我的人。”女子仿佛下了很大的决计,声音果断。
何其雅微微一怔,道:“这有甚么不敢?”
何其雅只觉一阵毛骨悚然,出于本能地想要逃脱,但是看到对方眼含热泪,神情悲切,便不忍令她难受,只要勉强笑道:“女人过奖。”
何其雅无法,只得报出:“鄙人姓何。”
近在面前的,是北冥织娘乌青乌青的一张大脸,脸上尽是横肉,非常粗暴。只见她厚唇翻动,揭示高低两排里出外进的牙齿,兀自柔声倾诉着苦衷:“何公子,我的名号虽响,见过我的人却未几。只因我不肯让人瞥见我。你我有缘,我虽只跟你说了几句话,却特别想与你热诚相对。还好……你公然,不负我一片信赖。何公子,我的名声大抵不是很好,想必你也传闻过了。大家都说我贪财,为了赢利,甚么都肯做。或许是有一点罢,但是,我也是逼不得已啊。身为女儿家,却天生了这幅模样,我有甚么体例?但天下却有一种人能够帮我,那就是锁骨金氏。金氏家传一种独特的武功,能把骨骼缩得小巧。可惜这门武功他们毫不等闲别传,我苦苦要求了他们几十年,非论要我做甚么,非论要我付出甚么,我都情愿。最后,他们才开出了一个天价来。从那日起,我便与海盗做买卖,冒死积储财宝,为的,也只是有朝一日付得起阿谁天价的酬谢,好让他们肯把缩骨武功传给我。何公子,我多么想真正做一次小女子啊。最好能像舒月影那样小巧小巧、那样娇美敬爱,叫人看了就怜悯。”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还记得被锦瑟炮灰掉的金鱼伯伯吗?
糙男人羞赧地忙以粗强大手掩开口鼻,娇声道:“人家汗毛有一点点重罢了!才不是胡子!”
我记在内心呢。
“敢问小兄弟贵姓大名?”她热切地问,尽是期盼。
只听塔后脚步窸窣,那女子仿佛踌躇了一会儿,终究鼓起勇气,豁然跨出来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