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惊魂年礼(五)[第1页/共3页]

他在风灵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扬手便将皱巴巴的字条靠近烛火,眼瞧着它引燃焚尽,又将金簪藏入怀中。“记取阿兄的话,从未曾有这回事,不认得阿史那贺鲁,没见过这鹿形金簪,你不过是一介商户,卖了库中存货便要回江南去。”

“当此危乱,顾娘子单身夜行终是不当,可要命人送归?”拂耽延自她脸上别开目光,淡淡地问道,不见体贴亦无查问的意味。

说罢也不等拂耽延回应,她便草草地又礼了一礼,回身疾步拜别,一气儿行至安平坊。

拂耽延一怔,只见她向来嬉皮笑容的神情全然不见,眉眼间固结着愁苦,面上几道泪痕,些许残泪,受北风一吹,便成了脸上高耸的红印。

说不好,今后还真要披上戎袍,扮作男儿,厮杀疆场。

风灵蓦地一怔,胸口的憋闷似被火星扑灭,肝火腾起,直将先前的骇怕燃得一干二净,她扭着肩膀自康达智手掌下挪开,“风灵毫不会是以遁走,清楚是他阿史那贺鲁霸道在理,何故要我弃了家业避走?我为大唐子民,脚下踏着王土,活得循分守己,又有何惧。”

身边的韩孟向前举了举火把,恰风灵行毕了礼,仓促昂首一瞥。

“顾娘子。”马蹄声在她身后戛但是止,唤住她的是四平八稳的河洛官腔。

她缓下步子,痴望了一阵,不着边沿地想着:许是要开春了,天明得也早了。开春化冻后,捱了一冬的西州商客不知要购走多少锦缎丝帛,且有得一阵慌乱。西州商客……论起西州,安西都护府镇守西域已好几年,是时候该去瞧一眼西州较之当年现在如何……

府兵们打风灵身边颠末时皆忍不住猎奇偏头打量她两眼,却因军纪严明,无人敢上前扰她。她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加快了脚步只作瞧不见他们。

康达智回过神来,柔声安抚,“莫要胡想,这怎会是你惹的祸。”

风灵停下脚步,内心料定是要查问她何故深夜孤身在城中走动,她吸了吸鼻子,尽力稳住心境,缓缓转过身,冲着顿时甲胄披身的拂耽延屈膝一礼:“贺都尉大捷。”

沿着城中主道走上几步,便瞥见有几名府兵集队小跑过,约莫都是从各坊口撤返来的。年节中的敦煌城原是不宵禁的,彻夜因出了这事,全城皆防备了起来,封闭坊门不准百姓随便走动,此时击退了突厥人,方才撤下戒严。

这一番话,将一旁的米氏惊得说不上话,只捂着嘴免叫本身惊呼出声。

查问她深夜独行的话已在嘴边,乍一听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好似受了惊吓又像是受了寒气,拂耽延也不知怎的生生咽回了问话。

还未得进敦煌城,便几乎丢货赔命,待进了城又渐觉城内险恶更甚。

康达智垂目沉思不语,内心悄悄叫糟。

她与列队反向而行,走了一阵仿佛将至队末,身后忽又响起马蹄声,来了两匹马,恰是冲她而来。

时已至下半夜,估摸着已过了四更天,风灵惦记自家的那些仆婢部曲,既已退了突厥人,她再坐不定,起家领着阿幺告别自回家去。

城内有索氏为首的本地大族,垂涎三尺地等着朋分剥削商贾的红利,城外的突厥残部、流寇沙匪占有商道,虎视眈眈,莫说人与货,乃至是全部城邑都想一兼并食了。

此时静下心细细一算计,真真是痛恨本身自大聪明,甚么好都想要沾上一沾,急于想在西域商道上站稳脚根,既不晓得趋吉避凶,又急功近利,到头来只落得作茧自缚,疲累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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