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何为?”拂耽延勒住缰绳,马在原地踏了几步。
风灵低低地“哦”了一声,又顺嘴嘀咕了一句,“巡夜如许的噜苏还需都尉躬身力行。”
二人也非头一次同骑,从身后环绕过来的温热,仍教风灵面上一热,幸亏除了她本身,无人能知。
内心虽不平,手上还是利索地将那袭绫袍裹上。衣袍过于长大,为不使之拖曳至地下绊手绊脚,她不得不提着袍裾,笨手拙脚地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梯往上爬。
初秋夜间,褪尽白日里的炎热,冷不防一阵冷风吹过,还会教人缩起脖子一颤抖。
“既已闭城,断无此时放你出去的事理。”拂耽延闷声答道:“半夜交班,你且在城墙下稍候半晌,待我交了班,送你去一处城内的清净地。”
风灵撇了撇嘴,再不敢嘀咕出声,只在内心叨叨:又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娘子,风餐露宿、荒漠过夜的日子只怕过得比你还多些。
“延都尉……果然肯在此时放我出城?”风灵好似才灵魂回窍,便发觉了这一不成思议的事普通。
冷不防前头拂耽延步子一顿,“上头夜风大,穿上袍子。”
“你原是要去哪处?”他控住缰绳,扭头问道。
“来敦煌城之初,夜间巡防,偶见了那些火光,不前去亲目睹一见总不甚放心。一日便领了两名校尉前去一探。”拂耽延长臂指了指远处扑灭烧光,“在此处瞧是这般风景,到了佛窟跟前却如同灯山火海,绚如白天。有些佛窟内有夙夜兴法事的人家,有些佛窟内是一起苦修暂落脚的行僧,更多的倒是外城廓住着的画师匠人,连夜修补赶制壁画佛像。”
“不何为。觅个清净地,梳理些事儿。”风灵轻声微叹,“都尉如果拿了我羁入牢中,倒也不失是个清净地。”
却也不是乌黑无边的,夜空中缀着密密匝匝的星子,细看之下俱都微微闲逛,好似被风吹得摇摆,将要从天下掉落普通。浓黑的远处,星星点点地布了一大片微小火光,与高悬着的星子遥相照应。
“你若想去,也使得。”拂耽延随口一应,抖开缰绳,催马往前走了几步。背后静悄悄的无一丝动静,若非腰间轻搭了一只手,便似无人普通,换在平常,那张嘴何时饶过人。
白日上塔了望,能将大半个敦煌城支出眼底,如同茫茫黄沙中镶嵌着的一枚翠玉,景色非常新奇。此时来看,六合之间浑沌一片,风声吼怒,仿佛巨兽张着乌黑的大口,将统统吞噬。
“出城。”
“前些日子我在此处望时,亦如是说。”拂耽延站在她身后,与她凝睇着同一方向,“那日塔内有一游僧落脚,衣衫褴褛不堪,开初我只当他是个乞儿,不料他竟笑我着相。”
风灵暗中吐了吐舌,她不过是随口一嘀咕,不想引来这套说教,不由暗怨本身多嘴。及到城门下,拂耽延将她自顿时放下,单独策马进了城门洞,风灵远了望着,非常沉闷之下竟还能微微勾起唇角。
幸亏未几大工夫,撤除一身鳞甲的拂耽延牵着马从门洞里走了出来,风灵倒未受多久寒凉。走到近前,借着城门楼观上铺下的火光,风灵见他只着了一身玄色戎袍,手中倒还提了一袭外罩的绫袍。
登塔时风灵暗想,他说的清净地便是此处?倒算是个清净地点,难为他能寻到这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