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我早有号令,但这刻你去城中走一圈,有骚扰百姓、掠取财物、淫掠女子者,不管尊卑,斩立决!”

东始修将搁在床上的一张矮几拖了过来,筹办安排一会儿两侍卫端来的酒菜,一边信口问道:“镐、僰两城安设如何?”

那一刹,灭亡的惊骇袭卷心头,不由得满身一颤,如置冰窖,寒浸骨髓。

心底默叹一声,顾云渊转头,望向木榻上神采静然的女将军。

帐帘欣动,杜康走入。

“咚!”茶杯落在了床上,茶水刹时浸湿了衣衿床席,可东始修顾不得这些,猛地昂首去看风独影。

许是汗,许是泪。

“两城文官,情愿持续留任者,许其原职原俸;统统武官,一概收缴兵器撤职为民,但不动其地步家财。”风独影道,“‘无煽动,则民事定’这本是四哥信中所说,倒不想顾云渊先行一步。他这招‘以北海治北海’不失为当前稳定民气之良策。”她说完,瞥见东始修的神采,不由点头叹道:“大哥,顾云渊是良臣。”

风独影回顾横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回帐门,“此人虽是个娇生惯养的王子,但大敌当前并未逃脱,固然年青怕死,可为阶下囚时亦未曾恸哭告饶,可见是个有志介之人。如此看来,生养他的北海王确如官方所说那样,是个明君。而要征服明君治下的百姓……”

听了这话,北弈业更是羞窘尴尬,“那……那你抓了我想干么?”三哥已亡,僰城破时,诸将大多战死或被斩首,却只要他被留了性命。

白衣女子抬首,目光移来。

他惊骇死!

“顾云渊,本将拭目以待呢。”风独影扬眉一笑,然后掀帘出帐。

打量了半晌,风独影蓦地开口:“如你所说‘成王败寇’,如果你领兵踏平了我大东,那本日你为座上客,我为阶下囚。只不过,尔等无能,击破北海国门、踏平北海疆土的将是我大东铁骑。以是……尔等国破命亡,亦勿怨我等。”那话,说得漫不经心,可那双凤目里自有一种狷傲放肆,让人不能平常视之。

地上留下一道拖痕,几滴水迹。

东始修被她目光一看,顿有些悻悻的。

“呵呵……”风独影轻笑出声,“本将是要征服北海,又何需用你来勒迫,这等事本将不屑做。”

风独影不由得笑了笑,只不过给书遮挡了。她又问:“四哥的信有收到没?”

呆呆看着她,那张面庞上没有冷绝之气,可他就晓得,她并非戏言。

押了他过来是想摧辱他吗?还是想看他涕下告饶?他堂堂北海国的王子,岂会做寡廉鲜耻之辈。

闻言东始修哼了一声,才道:“不止他,老六的更早就到了。”

“你……凤凰儿,你……”东始修看着风独影,心头惊震过火,一时竟是无以成语。

现在营帐里,一个横躺在床上,脸上盖着数份折子,一个斜卧在榻上,脸上蒙着一本书,兄妹两人———一个天子一个将军,皆毫无形象可言。

北弈业顺着男人的目光望去,便见一旁的木榻上斜倚着一名白衣女子,正低头看着膝上的一卷舆图,乌黑的长发如一泓墨泉泻下,挡了她的面庞,只看得一双纤长的素手在翻动膝上的舆图,手腕转动间带起衣袖拂动,便有华光潋滟,凤羽翩翩。

在僰城攻破之时,癸城城楼上,伏桓了望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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