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分食，任她喊破喉咙，却得了个当众却剜去眼睛的了局，今后漫冗长夜只要冷风相伴。
云挽歌心头一紧，面上倒是悄悄松松：“见我做甚么？”一副老态，脸皮子上长满褶皱，寺人都不肯意多看上一眼。
“安平皇后？”
“云挽歌！”云安平精美的妆容狠狠拧着，目光几近冷凝。
云安平只渐渐往外走，丹红的青纱罗缥缈得不似活人，在对旁人叮咛：“妖女自焚，身后烧成灰用水银封进阴棺。”
该死，云挽歌早就该在摔下凤位的那一日暴毙，却因尉迟稷一句“妖女祸国，不得好死”而生生忍住。
云挽歌被押在油锅前，听着锋利凄厉的婴叫声，哭出血泪惹怒天子，被传言为吃人的妖女。
云安平再也忍耐不住，将油灯一巴掌拍进洒满了油的稻草里。
云安平的眼神历了一瞬，很快又是那副温婉崇高的模样，声音更是安闲：“姐姐如此聪明，总能等闲挑起我的肝火。只可惜昔日你归为过目，现在沦为阶下囚，死得也不面子。”
咳出口血，云挽歌渐渐抬起手来，粉粉嫩嫩得看不出有火燎过的陈迹。
暮秋的冷宫亮着昏黄的灯，云挽歌躺在冰窖里掰动手指数本日新皇后偕那人入主后宫，两截断指颤颤巍巍，毕竟没能朝望不穿的远方竖起。
瘦、干瘪、眉眼间都透着股暮气。
因而云挽歌笑得更加和顺，连那一双黑洞洞的眼窝都扎眼了很多。
喝下桃花酿，云挽歌揉了揉倒霉索的肩膀，那边已经开端腐败，毒入骨髓大略如此。
转眼，云安平的嘴角扬起，她道：“看来你和畴前一样，嘴皮子利索，可不还是阶下囚么。”
女人倒是安静地只点头，纤长手指悄悄一点，身后的寺人当即上前一步跪倒，手捧白玉杯扬声道：“不过不是为了话旧，而是皇上赐你美酒一杯。”
冷宫入住不过半年，冷风吹皱了柔滑的面孔，吹白了云挽歌的头发，她抬起褶子层层叠叠的手终究叹了口气，大声道：“如何不点灯？”
女官行动利落地上前，将摊在地上不能转动的云挽歌扶起。这一抬就牵涉了云挽歌五脏六腑的伤，疼得一口血卡在喉咙里，却毫不在乎地由着世人拉走。
为停歇公愤，新皇尉迟稷亲手将她打入冷宫，连着他刚出世的皇子也遭了罪，进油锅撺了撺，由着寺人分吃了。
撕心裂肺的疼，疼得抽口气都浑身乱抖。云挽歌悄悄“嘶”了一声，展开了眼。
火光里，云安平的笑狰狞冷凝，她垂垂想起那日被她踩在脚下却还哀声叫她姐姐的前皇后，垂垂记起尉迟稷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第一次有些愠怒，可惜这些都不是为她！
宫室里只要他们二人，云挽歌紧绷的身材败坏了些，毫不在乎地笑了笑：“难为你给我一个痛快。”
满身筋骨碎裂，云挽歌狠狠地吐了口血，清楚是干瘪无眼的面孔，恰好低头轻笑的模样妖娆标致。
当日多痴情，现在就多冷心，尉迟稷俊美的皮子里裹得不知是如何黑的心，云挽歌笑得更讽刺：“负心汉能负心一回，就会有第二回，第三回，千千万万次。到当时，皇后您的了局，莫非就真的会比我面子？”
黑暗里亮起了排排的灯火，轻软的红绸迈进漏风的门，来人笑得雍和高雅，步步生莲艳却不魅，端得是母范天下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