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案斋要将凡人平生事迹备案在册,刻写功德不对,内里的伴计每日都是忙繁忙碌,我偶尔去那边漫步一圈,却并没有真的干过甚么事。
我在门口脱了鞋,光着脚走在洁白发亮的地板上,云纱长裙将将掠过地板,裙摆折出流波泛动般的水纹。
夙恒的指节扣在檀木桌面,铿然响了一声,随后我听到他又问了一句:“除了甜食,还喜好吃鱼?”
“除此以外——”雪令拉长了调子,双手背后接着道:“容瑜长老不但完整病愈,连带着将封闭灵力的咒法也一并突破了,一跃成为剑道至尊,倒是因祸得福。”
我走到雪令身侧,他话中带笑地说道:“你师父醒了。”
我站在原地不动,“我把地板弄脏了……”
分完奏折,窗外明月早已悄悄挂上梢头。
我双手捧着木匣,呆呆站在门外,茫然肃立半晌后,殿内传来一个平平的低声:“出去。”
只是见大长老神情端肃,语声慎重,我当即认定那匣子里装了甚么不得了的东西,抱着木匣回身就往君上的宫殿跑。
“哎,急甚么,”雪令揪着我的袖子,拦了我的来路,“他现下可不在本身的宫殿里。”
他给我穿完鞋今后,我扶着一旁的椅子腿,镇静地站起来,走了几步低下头,看到本来纤尘不染的洁净地板——
我微愣半晌,随即抱着木匣颠颠跟了畴昔。
他的声音还是降落好听,却仿佛下了蛊般迷心勾人。
菩提树高大富强,枝叶碧绿婆娑,在明丽日光下映出各处的深绿色凉荫。
我定定看着案几上摆放的那些好吃的,不明白为甚么法力早已登峰造极的夙恒冥君——
公然污上了几块鞋印。
心跳加快,我低下头将那木匣递给他。
我抬腿往外跑,急不成耐地冲要到朝容殿,“我想去看师父。”
我呆了半晌。
还要让他们送这些。
我接过木匣,猜不透这内里有甚么贵重的东西。
“君、君上……”我扶着身后的案桌,涨红了脸开口道:“部属……辞职。”
我在金碧光辉的宫殿前盘桓了几步,想到大长老严厉的脸,还是决然决然踏了出来。
我转过脸看着他,“都是……给我的吗?”
殿门被两个冥司使推开,他们二人的手中各自端了个托盘。
“在长老院。”雪令答道:“容瑜长老这一趟出去了好久,返来后又卧榻养了三个月的伤,该是积存了很多待他措置的事件。”
两旁冥司使横刀拦住了我,语声比那刀锋上的寒光还冷:“月令大人请留步。”
我还没反应过来,夙恒已经提了一双沾着黄泥的绣鞋走到我身边,他拎着这双鞋,哈腰捉过我的一只脚,将那鞋悄悄穿了上去。
夙恒走过来,淡淡道:“无妨,脏了便脏了。”
我哈腰施礼,正筹办退下,却听他道:“留下来,分拣奏折。”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细雨,花色浅淡的玉蓉树下,地盘潮湿泥泞,我早上踩着泥巴兴趣勃勃看了一会花,现下倒是生出几分徒然的悔怨……
“那他在那里?”
木制托盘内,白璧碗碟装满了酥软精美的甜糕点心,琉璃杯中,温热的灵果美酒尚在蒸腾热气。
这一晚我回摘月楼时,天幕月色正明,院内盛放的玉蓉花谢了一小半,撒在地上扬起纷飞的素色花瓣。
半晌以后,我答了一声是,走到桌边站好,将奏折遵循诸事和礼法分门别类,端方堆成几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