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两年来他不知答复了多少遍,都是在内心。
该是命有多硬。他不由感慨,这木灵山的路,岂是说走就走的,这小子一走便走这么多年,竟然没给这山间精怪利诱吞噬。
想那少年也不知是如何想的,竟在枝桠上系上了竹简,说甚么见信如面,寥寥几言,将那满腔的连理之情书于其上。
只觉心中似是烈火灼烧,沉默三年,他终是憋不住开口。
当夜,竹简到了女孩手上,阅尽以后,她也没说甚么,只是坐在树下一个劲儿地笑,明显只是孤身一人,脸上却平增了红晕。
会的吧。他在心中默声答复,懒得开口,就算说出口,也只会化作萧萧叶声。
“你还要等他等多久?”
独一的中转通道,便是两村以东同木灵山的相接之处。一条小径,蜿蜒而上,浑然天成。
他未曾咀嚼过这类豪情,也懒得去分解,起码没人会打搅他修炼了,美事一件。
他眉头皱了一下,心中烦乱顿生,不知为何。
“喂,杨树,你说他会来的吧?”
他还是站在山下,守着那路口,淡淡地看着男孩提灯下山,再望着他消逝在山间树丛,如此来去,多年不改。
她愣住,昂首凝睇叶间,看光透叶而下,绿莹莹的,非常都雅。
秋觉得期。
“我没依,我说过我会等他的。”
“我该信赖他的,对不对?杨?”
槐安木灵,一山之隔。
第三个春季。
整整五年,这份情意早就到了相互心知肚明的境地,可不知为何,那句话还是少年心中的一道坎,不管酝酿筹办多久,终是迈不过的。
他看着少年,眸中已然没了方才的肝火,却有一种莫名的哀思。
又是一声长叹,看来连一小我类的命都比他的要好。
“杨,爹爹明天逼我出嫁了。”
他死死瞪着这对鸳鸯,万千怨气只得化作一声长叹,融进微起的夜风里,化成一阵树叶婆娑。
草木枯黄的气味刺激着他的鼻腔,不必睁眼便可知,又是一个春季。
随春秋的增加,他们相见时候日趋频繁,从畴前一月缩至三日,现在更是每天。
只是没人情愿走。
“呐,杨,你说他为甚么不来?”
秋已到,人未至。
等那叶子落了,我便告别双亲,带上财物嫁给你。
那少年攥动手,支支吾吾说不出句全话,红着脸憋了好久,还是以一句“没事,路上谨慎。”草草结了尾。女孩一愣,不由出口笑话他多虑,提拎着灯笼也就走远了。
“我该信赖他才是。”树下少女低头,喃喃自语:“我会等的。”
她站在他身前,目光板滞。
他沉默,心中更加烦乱。
也不过只是看看,生老病死,乃六合造化天然规律,无需多言妄加评价。
他晓得她在等一点炊火,等一点自山上而下的光芒,等一个仿佛不会再呈现的人。
又是月圆,时候恰好。
“杨,你说他为甚么还不来。”
人类是会老的。
他垂下眸子打量她,虽说红颜易老,可她也不过二十出头,怎会生得此般蕉萃。
他的面前,杂草背后是另一条大道,通向木灵村的荒墓,百年下来,他不知看过多少辆殡车,伴着人类的哭泣之声从他面前缓缓而过。
“我会等的。”
但是这情话,却在某个夜晚,悄无声气地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