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那柳家还不知如何一个阵仗,等着他呢?
北堂傲这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低头看孩子红扑扑的脸,一时也说不清是落心了,还是始终有那么些放不下,毕竟——
这话一出,还要再掀帘子的北堂傲立即手一住,“忽”得脸就顷刻红到了脖子根,扭过甚要低骂奉箭一句“此话怎得如此孟浪”。
“爷,茶!”奉书再次奉上茶果。
坐中军帐,全军运筹帷幄当中,大不了这仗败了,下次卷土再来,可头一次进婆家大门,就被当众扫去脸面,即便他日强势踏平柳家门,也难抹去他身为柳家婿,被拒之柳门的污点……特别……特别他……
男人,一个男人,另有甚么事比这更大了?
北堂傲越想越气,抱着怀里还在熟睡的三岁女儿囡囡,不自发将一张一夙起来本就严厉的脸,绷得白里直透青。
男人,能抓住的只要一个名分,没驰名分,就好似浮萍,逐水流,女人说弃就弃,贵公子出身如他,也亦然。
“爷今这神采…………但是昨儿没歇息好?”说罢,奉箭还要主动把囡小主子抱过来了。
北堂傲不敢想,他只晓得眼下就是良机,且是独一的。
名分啊!
劈面服侍着的奉箭和奉书,了然地悄悄地忽对了一个“我就晓得”的偷笑眼神,皆都冷静一面低着头擦刀的擦刀,磨枪的磨枪,一面悄悄地察看劈面北堂傲“小男人”的神采窜改,正由羞怯转甜美,再然后嘛——
北堂傲微微暴露吃惊,风俗到哪儿不是快马一鞭,就是八抬大轿抬得四平八稳的他,今儿第一次感觉坐马车如此磨叽人。
“爷,您放心,这事,奉箭就是舌头烂在了肚子里,也不会和人说半个字。”奉箭立即信誓旦旦地一脸忠心不二地包管道。
复忐忑……
哎,这嫁了人的男人啊,就是海底针,让他们这些没嫁的汉籽实在想不明白!人说孩子的脸,三月的天,他们懂,可爷如何说也是个二十有五的三个孩子爹了,老男人了!
没名分,嫁似未嫁,这内心不管如何也不能结壮!特别……柳金蟾这个妻主,帐里帐外两个样儿,好时嘴里就跟含了蜜似的,哄得你恨不得马上死了也甘心;不好了,天高天子远,连个影儿都没不说,转过脸,还暗睁眼说瞎话,装素未平生——
“爷,您放心,包管万无一失,定让您和姐儿、哥儿们,今儿高枕无忧地从柳家正大门大摇大摆地坐着马车出来,这四姑爷的名分舍爷其谁啊!”奉书舞着大刀,拍胸脯包管道。
北堂傲抿紧两唇,悄悄地再度拉上马车帘子,心内不无气闷的数罢。
怨夫脸又现——
“去——你谨慎别失手了!”奉箭一把拿下奉书手里的大刀,“你也不知声小点儿!”
真当他北堂傲是路上捡来的野男人,打一开端就死了心肠不想给他正名分么?
红色垂垂退去的北堂傲单手接过奉书手里的茶,不露声色地淡问。
劈面一瞅主子打上马车就不住往外瞅夫人的奉箭,一面佯装拨了拨火盆里的炭,一面拿眼令身侧的奉书给爷递上新泡的旧年橘普茶暖胃下火。
可爱的柳金蟾分开他与后代们远赴姑苏三年当知府,没说返来看过他一遭儿,这现在领他回家,一个时候不到就转头踌躇了一百九十九次不止——
女人嘛,都喜新厌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