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老头收回视野,在路无归的中间坐下,他想了想,问:“小归归,你说的明白是一条蛟?保安观的那条蛟?”
游老头扭头看向路无归,见到她脸上的天真和眼里的担忧,一颗心俄然就落到了实处。不管路无归是甚么来头,她都是师兄养出来的孩子,心性和本领都不会差。游老头沉着下来,再细心一想,眼睛徒然一亮,然后冲动地长叹一句:“老天爷不断我游家!”又喊了声:“师兄――”老泪纵横,还“嗷呜”一声哭了,哭得比找回儿子还冲要动。
游敬曜一把扒开游清微,落空双腿的他用充满白鳞形如兽爪的双手在地上冒死地缓慢爬动,他爬到客堂中间的洗手间就往洗手间爬去,嘴里嘶吼着:“别过来!”
游清微祈求地叫道:“小闷呆。”
左娴站在客堂里,用力地捂住嘴,哭得站都站不住,被左小刺一把扶住。
路无归晓得游老头是想让她用蛟髓画符像爷爷封游清微的谩骂那样把游敬曜的谩骂也封起来。她点头。
明白,不是游敬曜杀的。
一声又一声野兽的沙哑的吼啸声响起,显得格外痛苦。
游清微一把抓住路无归的手,喊:“小闷呆。”
游老头大吼一声:“龙荣,蛟髓。”他又几步冲到路无归的身边,一把抓住路无归的手,说:“小归归,你会画封魔阴符吗?”
路无归比划了一下,说:“这么大!额头上有像犀牛角一样的犄角,这会听经,保安观的老羽士教小羽士念佛的时候,它会晃着脑袋和我一起听经。”她说完就听到游老头倒抽一口寒气,额头上的盗汗都下来了。游老头看她的眼神跟看怪物似的。她斜眼看着游老头,心说:“叫你坏,叫你害死明白,我吓死你。”她又说:“我死的那天是八月二十五,那天是寒露。那天燃起了好大的火,老柳树被烧得流了好多血,它的柳枝在火里冒死地挥动翻滚着,烧得它把树根深深地扎进了阴河……”
游老头说:“试一试也行。”
俄然,一声近似于野兽的降落嘶鸣声响起,那声音像是从野兽的喉间溢出来的,惊得路无归猛地转头朝游敬曜看去,就见游敬曜捏住汤捏的手用力一捏“咔嚓”一声,那白瓷的汤勺就碎成了好几截。
游老头一把拽住游清微,紧紧地拽住她,说:“清微,小归归……”他朝一溜烟就跑上了楼且关门落锁的路无归指了指,说:“这咒,只要她能解。”
游老头震惊地看着路无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像想把她看破,他问:“你是谁?”
游清微走到游老头身边,叫道:“爷爷。”
游清微跑到路无归的身边,错愕孔殷地抓住路无归,叫道:“小闷呆,我晓得你能救我爸。你帮帮我,帮帮我爸。小闷呆,求你了。”
路无归震惊地扭头看向游老头。游老头的面相被遮住了,她越想看清楚游老头的面相就越恍惚。她半眯起眼用望气术朝游老头看去,可仍旧没法看清。游老头把他的面相、气机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左娴很标致,会打扮又会保养,一点都看不出是快五十岁的人,看起来像是只要四十出头的模样。可现在,她和游敬曜坐在一起,却一点都不像伉俪。
游敬曜显得很年青,比游清微还要年青,他的五官跟刀削似的特别英挺,路无归感觉这脸长得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都雅。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因为吃过死人肉沾上的幽冷绿光,她感觉游敬曜能够用边幅堂堂、仪表不凡来描述。不过,这会儿的游敬曜倒是一脸不利相,久厄缠身、黑云罩顶、血光顺着背脊一向冲到头顶上盘附着,但是游敬曜的灵台处又有一点灵光,这点灵光又叫守正之光,是人的正气凝汇成的。游敬曜的面相如何都不像好人。她就不明白长了这么一副好面相的人如何会跟明白的死扯上干系。俄然,路无归的心念一动,她又一次朝游敬曜看去,见到的还是边幅堂堂的脸,他的面相上没有感染明白的命气,乃至没有涓滴凶焰、煞气。游敬曜没有害过人,没有害过明白的性命,没有害过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