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陆禾哑口无言,半晌才咬牙切齿道:“是臣之过,请殿下惩罚。”
两只一样苗条白净的手共同在纸上一撇一捺地细心勾画,以饱满的墨汁与得当的力度在纸上挥洒出笔锋恬润顺畅又刚正平直的“宜阳”二字。适时,从窗外飘来一阵暗香花雨,径直拂过两人后四周流散,偶有两三朵木槿花瓣跌跌撞撞地与宜阳繁复华贵的发髻胶葛在了一块儿。
陆禾头一次受宜阳劈面夸奖,怔了怔后拱手笑道:“谢殿下赞誉,臣自当倾囊相授,不令殿下当真如别人所愿沦为潜蛟困凤。”
怎地第一次见面时没见你这般伶牙俐齿能说会道?
写完后,陆禾便将手自宜阳的手背上拿开了,并无多余的情感透露。
宜阳听闻脚步声响后早就趁陆禾徐步进入东暖房的机会由刚才的点点殷切与羞怯化作了面无神采,现在连声音也四平八稳起来:“比昨日晚了多久?”
宜阳定定望着陆禾,装得非常无辜和纯真:“一刻钟便不是晚了?先生第一日便与我说‘贤人不贵尺之璧,而重寸之阴,时可贵而易失也’,先生莫不以身作则?”
掩嘴轻咳几声,陆禾本身边铜盆里取了手巾擦了额头上的汗液,又洗净双手,踱步至宜阳劈面,周身井然地端坐下,一本端庄地说教:“哪有门生总张口向先生讨要礼品的事理,一次两次便罢了,多了但是得陇望蜀贪得无厌了。殿下每日自用心听课,谦虚请教,臣若体察到殿下的用心勤奋,定会嘉奖。”
池良俊被宜阳的眼风一扫,也不及在内心预算时候了,信口瞎掰:“回殿下,晚了约莫一个时候。”
但见宜阳又扫视了棠辞一番,眸色比拟先前却已是温和很多,也没了那很多防备和警戒,绕过方才令世人胆战心惊的话题不谈,走向前道:“日落西沉,已不大热了,不如先去练武场尝尝技艺罢?”
陆禾近身一看,随口点评:“临帖时无需过分端着,那样写出来的字即便得了几分形似,也会因忽视神似空余骨架而黯然失容。”
陆禾闻言忙辩道:“清楚一刻钟!”
不待棠辞回话,换了一身戎装的宜阳已自面前徐行走来,毫不收敛地将她高低打量一通,又向陆禾嗤笑一声,道:“长得比你还斑斓,难不成――”向对本身躬身见礼的棠辞悄悄看了一眼,语气忽地转冷,“又是个女人?”
顺着陆禾视野所至定睛一瞧,宜阳不由喉间一梗,非常平静地信手将书册往案几上一甩,面色冷酷地置评:“先生写的文章词赋遣词造句未免过分朴素,流于俗气,难怪官方大字不识一个的小百姓小女儿都喜好买上一本。这倒是我自府中婢女手中偶尔获得的,才将将翻了几页。”
说罢,当真规端方矩地俯身作揖。
陆禾闻言不由腹诽:说得好似你何时有礼过普通。
陆禾神采微变,而棠辞则泰然自如,不假思考道:“世人皆好以貌取人,殊不知一张皮郛有甚值得在乎?是男人也好是女子也罢,国度于社稷政事上自当举贤任能,又岂有藏匿人才之理。”又扫了一眼身后的陆禾,歉然笑道,“虽如此说,陆禾是臣的同亲老友,非常投机,也知她女扮男装入朝为官即便逼不得已可实在冒犯律法。得见殿下如此宽弘漂亮,不愧为向来以宅心仁厚得世人称道的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mm,且容臣替陆禾恭然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