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阳……
棠辞两手紧紧握着凳脚,悄悄笑道:“我不会令公公难堪,公公且放心。”
宜阳噙着泪光的眼睛里一丝胆怯也无,吸吸鼻子,不幸兮兮地抹了眼泪,才看向身边犹自瑟瑟颤栗惊魂不决的太子:“儿臣方才远远闻声鞭声,待走近一瞧,虽不知太子哥哥犯了何错惹得父皇大怒,但是手足连心,目睹太子哥哥快被打得咽了气,情急之下也不敢夺父皇的鞭子,只得壮着胆量凑出去挨打了。”
棠辞内心格登一跳,视野转而盯着地砖上的一抹血迹,瞳人微缩,曲拳紧握。
内侍瞥目睹她面白如纸,额上盗汗又被逼出一层,清楚行动不稳,内心嗟叹不已,摆布又劝不住,只得由她了。
屋外板责声与杀猪般的嚎叫声不断于耳,内侍忙抬高声音向棠辞道:“人多嘴杂,为免落人丁舌,五六分力必得使上的,这板子倒是伤皮不伤里,劳烦大人待会儿忍着些。”
李氏走近几步,哄慰了兴趣昂扬的临安几句又将她交给身后的嬷嬷,遣退了陪侍在旁的一干人等,向宜阳温声道:“临安胆量小,得亏你引她至此处,不然瞧见了她阿爹背上那些伤,定是要哭闹不止的。”
公然淳祐帝沉默半晌,当场扔了马鞭,抬起刻薄温热的大手抚了抚宜阳的脑袋,眼神于宠溺中埋没丝丝缕缕的惭愧:“罢了,就依你。”又看向太子,语气严厉冷厉几分,“回东宫静思己过,究竟该如何胜任储君之位!”
待叮咛了人将少詹事服侍着抬走,内侍扫了一眼双肩瑟缩头都不敢抬春笋普通整齐跪着的诸位臣僚,随即向棠辞走近几步,矮下身来笑眯眯道:“瞧这好边幅,是新晋的詹事丞棠大人么?谪仙普通的人物,难怪奴婢手底下几个小崽子每日里眼巴巴地望着来詹事府当值呢。闻名不如见面,原该烹茶煮雪听风问月的,奴婢一介粗人,不想见面礼却只能是一顿皮肉之苦了。”他侧脸望了眼糊血的地砖,点头蹙眉,“不好不好,棠大人才升迁的职位,若在此施礼未免粗糙很多。”
天子已即位十二载,政治腐败,江山稳若盘石,岂是能等闲撼动的?
棠辞跪在一旁悄悄张望,虽不至于如几个身材孱羸又怯懦似鼠的同僚普通立时尿了裤子,手指紧紧抠着袍角又轻抿下唇,已然透暴露惧意。
地上亦被汗晕湿了一滩暗影,内侍头一遭得见如此硬骨气当真一声不吭的人,心底悄悄给棠辞竖了只大拇指,转眼却见棠辞伏在长凳上挣扎着要起家,忙上前一步拦住:“棠大人莫要妄动,扯着伤势可大可小,奴婢点两小我服侍您去太病院治治伤。”
说罢,还作势要再朝宜阳甩鞭子。
现在,却沦到了她本身,来受此摧楚。
李顺德和张保侍立在旁互换了个眼色:天子的软肋啊,这宜阳殿下是一戳一个准。
额上已有豆大的汗珠沁出,轻浮软嫩的唇瓣亦被咬破了皮,排泄丝丝缕缕的鲜血。
李氏闻声一叹,抚着宜阳的手背无法道:“你哥哥他向来是个好玩乐的性子,近几年才略加收敛,也是困在宫里被拘紧了,拘久了,被几个献媚的主子一哄,全将翰林侍讲为君正道的谆谆教诲给忘得洁净,这才令心胸不轨的宵小有机可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