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胡来彦正与陆禾于衙署厅堂内品茶清谈,仓促跑来一差役,向二人前后拱手见礼,正色道:“大人,鲁王殿下与韩大人邀您去会仙楼围炉赏雪。”
陆禾茫然一顿,面露难堪之色,沉声道:“殿下,你待我好,我无觉得报。此番曲解于你,已使我心中愁肠九转,复仇昭雪之事九死平生,我不肯拖累于你。三公九卿达官勋贵总有适龄的少年公子可与殿下结下金玉良缘……”
“你考虑得全面,小孩儿大多身子弱禁不住冻,京郊山寺也比城里冷很多。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哪日晴和暖热了,你便将她带来——哦,不如将溶月也带来,两个春秋相仿的小女孩才气玩到一块儿去,总不能成日里围着我这个老太太转悠。”
晚膳平淡,且以素食为主。
“我既是将性命视作儿戏之人,怎会在乎你这破玩意儿?连这块玉玦一并拿走,你也走,莫要碍我的眼。”宜阳抓了玉玦,顺手一扔,不成制止地视野触及陆禾。
陆禾微怔了怔,向他拱手道:“池大人……”
棠辞与柔珂知悉她脾气,用饭时也拣些趣事与她细说,尽量避开了那些蝇营狗苟鄙弃百姓之事,也好使她少忧心多欢乐。可说到初到梁州立威,总免不了提及曹振。
池良俊心下大喜,在宜阳面前却犹自装模作样,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并拉长了嗓子一起走一起喊道:“何人如此不晓事?”
二人之间间隔如此之近,陆禾只一抬眼,便可清楚瞧见宜阳颈间尚未消褪的红痕——先生离世那日,本身情感失控,宜阳也不加抵挡,几乎被掐死在她手里。
按晋律,皇室宗亲之女十五岁生辰后七日便由礼部与宗人府向天子递呈驸马人选,由圣上决计。宜阳出嫁之龄虽拖至了今岁,倒是不能坏了端方。这位夫人所图,昭然若揭。
“床笫之欢?*高唐?”她单手支在桌案之上,欺身靠近陆禾,笑得娇媚而轻挑,“你若应了我,我自为你守身如玉,床笫之欢*高唐皆可只承欢于你身下。”
柔珂本意是诸事既定后再和棠辞一道亲来讲与静慈,樵青直率,一时嘴快,眼下也知覆水难收,幸亏也并非甚么不成为人道之事,只好掩了窗户,牵着静慈往里走,一面向她道:“婚诏这几日才下的,夫人不晓得也是道理当中。许是郡主与棠大人远赴梁州施助百姓,日久生情了也不必然。奴婢是下人,也并未与郡主同去梁州,此等事情只晓得些外相,多的深的倒是无从得知。郡主不似奴婢粗鄙浅薄,重礼节重孝道,原是要向您慎重禀明的,不料让奴婢说漏了嘴,夫人勿见怪。”
陆禾终是叹了声气,强自离开宜阳的度量,站起家来拱手道:“殿下,我本日来不过是为了向殿下贺寿,并致以当日曲解于你的歉意。虽如此,我先生骸骨未寒,她之死也并非与殿下全无干系,我……迈不过内心那道坎,还请殿下另择别人。”
樵青自灶房里端来一盅豆腐羹,放在木桌上,正要接着归去忙活,却被站在窗边的静慈招了去。
池良俊在一旁侍立,从“我儿子与殿下虽差了几岁,生辰日倒是同一日”到“我儿子与殿下八字相合,可可谓金玉良缘”再到“我儿子与殿下皆于齐州出世”最后至“我儿子与殿下普通都生着双桃花眼”,诸如此类,听得他直皱眉头,几次轻咳以声警示,何如喧闹喧闹中无人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