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延不作理睬,一双浑浊的眼睛蓦地微微一凝,刘氏顺着他的视野一望,又是惊呼了一声,忙颤颤巍巍地要跪下来施礼。
陆禾接过手巾,只虚掩了嘴鼻,蹲身下来,借着松明火把细细打量了瘫倒在干草之上毫无声气的中年男人,他头发狼藉,脸上满是血污,双手紧紧攥着枯黄的稻草,暗玄色的血迹已然干枯,大片大片的血迹,狼籍,沉重,可推知他是受了如何残暴的刑责。
陆禾站了起来,往前走,没走几步,便脚步虚晃地扶住了墙,一阵干呕。
好久,静慈想起甚么,笑着调侃了句:“怎地放着豫王府的医官不消,自外头请了个女大夫?”
很久,他轻拍了拍宁妃的手背——表示她临时停下,又唤来李顺德,道:“去刑部传个话,将棠辞放出来罢。”
只隔着木栅栏,血腥腐臭之气浓烈而熏人,身后紧跟着她的狱卒自递了匹湿手巾与她。
秦延神采一变,缩在石桌下的脚踹了她一下,刘氏才面色如柴地闭了嘴。
“……母后……雷声好大……儿臣怕……”
却说本日天冷,胡来彦下了早朝后自回府待在暖融融的屋子里逗鸟赏花了,鞠问棠辞的差事随之落在陆禾肩上。
狱卒正自迷惑间,自甬道内急仓促走来一人,靠近一瞧,倒是面色乌青的胡来彦,说话时口气也不甚舒心:“棠辞那厮呢?将她放出来!不审了!”
说是坐,秦延佳耦战战兢兢,坐得并不平稳。
静慈也是一怔,想了会儿,莞尔道:“秦大人原是如此看重门徒的,莫是之前当真被哪个龙阳君垂涎了,是以心不足悸?”
分外熟谙而又分外陌生的笔迹,墨香犹新,仿如有冷香扑入鼻中。短短几行字,天子攫在手中,看了又看,品了又品,字里行间似有一道魂牵梦绕的倩影姗姗而来。他已忘怀了高兴,忘怀了冲动,忘怀了狂喜,用时十三年的等候,熬过了十三年的春秋,换来一纸手书——平平无奇的手书,言辞平和不见卑贱,用语矜持贫乏靠近。狻猊香炉中的袅袅沉香飘散而来,凝神静气之下仍旧化不开天子心中浓浓的欣然。
她欲如昔日那般,捏出娇滴滴的声线,利用天子的欢心,哪知天子先她一步,狠狠拍了一记龙椅上的金龙扶手,阴沉着脸站起家来,唤了副总管张吉,叮咛了几声,竟似要微服出宫?!
棠辞小小的脑袋枕在玉枕上,侧着脸,嘴唇翕动,不知在梦话些甚么。
山间密林中的飞禽走兽若无可寻食,或会相互扑杀。处于极度困苦地步中的人,又有何异乎?
走在柔珂身后的静慈一把将她扶住,浅笑道:“多年不见,夫人向来安好?”
静慈暗忖着她昨夜瞥见柔珂时,那孩子精力便不甚好,两眼通红发肿,她应将她劝下来歇息歇息,擦身抹药的事留她来做。
宁妃手上的力度比平常女子要大些,技能也好,静坐半晌的天子垂垂卸下精力,身材与内心俱都缓缓有了活力似的,不再令贰气度憋闷。
躺在床榻上彻夜不寐,思前想后,她既已低下头来哀告于天子,便是例外一次下山来看望看望棠辞那孩子也应无可厚非。
很久,他才细细将手札折好——依着它本来的折痕,涓滴不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