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襄国公谢嵩感戴天恩,抚膺恸哭,长跪于金阙之下。言“臣下教子无方,万死难赎其罪。虽圣上顾怀旧情,未曾穷究谢永安渎职之罪。但臣为股肱以奉主上,怎可有失。”遂将谢永安一脉自族谱除名,辞退族籍,身后不得葬入宗族祖坟。
萧帝于此年玄夏季月之时,亲率勋臣贵戚、懦夫精兵赴京郊打猎。彼时,北风肃杀,雨雪飘飘,冰霜惨烈。
一场浩浩然冬狩之行,咿咿呀呀开了戏,正至酣时,却凄凄然难结束。好一似群鸟杀尽良弓藏,剑影刀光局中局。
沈辛夷眸中满溢柔情,慨叹道:“牧,州之官也。当日起名时,韫郎取这‘牧’字,不也是希冀子牧能为治民之官,造福一方嘛。待他日子牧有了功名,才更当此字。”
沈辛夷轻嗐一声,抚掌笑道:“真真胡涂了,既无酒气,又那里需传醒酒汤来。”
崇德三年,新朝初定,万民嵩呼庆明主。举国高低,皆是一番民安物阜乱世景。古文曾言:“天子诸侯,无事,则岁三田。”
谢姓世人以家训有言“鸾凤同类不成相语,嫡子袭爵之制不成乱也”为由,皆死力劝止。谢嵩大怒,开宗祠焚香告祖,改立家训。
“看你睡得好,才未曾扰你。”邵长韫神思一动,方才回转过来,笑道:“听外间丫头说,本日院中非常热烈。”
邵长韫唇角轻颤了两下,才堆起一丝清浅的笑意,缓缓说道:“愿如其名。”
怎料狩至兴时,层雪翻飞似江潮,利刃寒光倏然至。围场层层积雪之下,猛可里跃起十二名白衣刺客。高呼“萧彦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吾今替天行道,以祭大齐正统。”言罢。举刀霍霍直奔萧帝而去。
“随驾伴龙,可不是大家皆能有的殊荣。”邵长韫见沈辛夷神采黯然,笑道:“本日宫里传了动静来,让驻京官员筹办接驾事件。圣上已于三日前起驾归京,算算日子,也不过半月,子牧便能归家。”
沈辛夷眸色郁郁,极其无法地嗔了邵长韫一眼,缓缓说道:“子牧自小从未离了我们身边,此次随驾伴龙,去了这般久,怎不让民气忧。”
邵长韫仰起肥胖的侧颜,幽幽长叹一声,堕入深思当中。
萧帝暗谕“邵氏一族,非诏不得离京”。有此暗谕,邵氏以后,欲飞斩剪啸空意,非死不得出圣京。若子牧能外放为州之官,吾眠于肮脏自长乐。只怕结束与本身普通,囚于圣京不得飞。
沈辛夷抬手整了整微皱的衣角,幽幽轻叹一声,担忧道:“此次圣上离京避暑,算算这光阴,是不是有些久了。”
邵长韫挥手表示秋玉退下,说道:“本日不过几个旧友攒的茶会,未曾吃酒。”
沈辛夷闻言,一腔担忧才稍稍落下,双眸晶亮,柔声笑道:“那明儿可得备起来了,免获得时像落汤螃蟹似得,乱手乱脚的。”
萧帝因去岁冬狩之失,大发雷霆之怒,数道圣谕连下,大肆剿杀前朝余孽,以固社稷江山。
“早备下了,恐凉了,正在耳房炉子上温着呢。”秋玉挑了帘笼,立在门槛外,并不进到屋里。
那萧帝虽带精兵百名,却不料有此番变故。世人一番恶斗之下,十二名前朝余孽虽登时诛杀,无一活口。萧帝亦因龙体受损,急行回宫。
邵长韫那里不知沈辛夷之意,抬手替她笼了微乱的鬓角,笑道:“本年夏季苦长,圣上最耐不得暑热,自是押后了回京之期。依我看,你是想子牧那孩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