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娇娇。
幸得内臣扶了一把,她稳住,便膝行至天子跟前,咽道:“陛下,您、您可如何如许啦?臣妾……臣妾好想你呀!”
内臣道:“本日呈现在军帐中的宫中贵妇,”他顿了顿,昂首看着老将军,不无难过,“……非陈后。”
老将军因说:“娘娘到底何事欲见陛下?老臣若能代庖,必代为转告。”
天子蹙紧的眉头便这么松了来,迷含混糊:“娇娇……是你……?”
几位老将军踯躅,好好久才“叨教”道:“娘娘这一起苦来,不知所为何事?”毕竟是交战多年的将才,面对虽是宫中宠妃,但也不觉得意,军中铁则一概恪守,因一丝不苟言道:“军中与宫里分歧,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娘娘一介女流,实在不便利在军中久呆!稍待,末将派人护送娘娘回长安!”
“这点我懂,”美妇人道,“不该说的话儿,我半句不会多言。陛下若不见‘闲杂人等’……烦请将军代传一句话儿,问陛下,现在站在军帐中求谒之人,乃长门陈阿娇,陛下肯不肯见?”她这一时,便变得极度驯良有礼:“有劳将军了!”
天子的手略动了动,她好似受了开导似的,将手贴着天子的掌,天子一动,便将她的手包裹、攥紧……
“哦?”老将军惊奇道:“敢问陛下昏倒中所唤之人,……是谁?”
“陛下,您、您在说甚么?”
那美妇人叹了一口气,软下腔调来:“老将军,你说的也不无事理,宫中之事,并不能拿来军中做文章……本宫亦非不讲理之人。但实在是……本宫冒昧之处,望老将军包涵,本宫今儿……必然要见到陛下!”
“嗯!”美妇人点头:“必见陛下!”
她俄然,脸上咧了一个极苦、极苦的笑:“……冤孽!当真是冤孽!”
众将皆惊奇:“宫里出了大事?”
但天子到底言不由衷,口不该心,冒充这般狠心,骗的又是谁呢?
天子好深的端倪,仿佛结着浓浓的哀痛……但她坚信,那只是她的猜想,陛下臣上之君,怎会哀痛?
因叹道:“没想当年金屋一诺,竟是个传奇。老夫有幸能见……”
天子仍昏倒着。
“实不相瞒,”老将军照实相告,“陛下受了伤,因将养着,怕是不便利见闲杂人等。”
老将军略略蹙眉,因听了“陈阿娇”三字,乃是一惊,又上高低下打量她,只觉这女子面貌素净,气度不凡,……莫非果然是陈阿娇么?
话还没说完,便被内臣的感喟声打断,老将军因问:“内侍大人有何指教?”
内臣因说:“陛下昏倒时,合法奴臣守值,奴臣贴身服侍着……陛下昏倒中亦不忘喊一人名字……奴臣想,若让娘娘去见陛下,以聊慰陛下之心,当于陛下伤势无益,故此,奴臣暗里主张,不如便承诺娘娘所请?”
老将军刚想回绝,却见劈面方才请出来识别人的陛下贴身内侍,正对他使眼色,好似有甚么话不便说。
但陈阿娇乃一介废后,在汉宫中,也早没了阵容,陈氏一脉皆式微,朝中亦无人。她现在怎会呈现在此处?
老将军寻了个借口与内臣一同出帐,因问:“内侍大人方才向老夫使眼色,如何……有甚不对么?”
她将脑袋凑了上去,天子嘴唇微嗫,清楚在说话。
军帐中久无女子,这温婉的女声现在无疑显得极润耳,她甫见天子,便伏榻前哭,情深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