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兀自入迷,雪絮子一点一点飘落在她身上,领子弯绕着几簇,她也不拂,只干干地让那团红色渐渐化掉。
天子又谢,窦太后因说:“哀家乏了,天子起驾罢。”
阿娇停了脚步,伏在廊下长杆子上,眼出了神,怔怔的。
窦太后摆了摆手,赵清蓉因出前道:“太皇太后,前儿给卫夫人的祈寿锦囊已备好了,奴婢这会子便去取来?”
蕊儿忙将手上烘暖的大毛氅子给阿娇披上,这会子哪另有甚么暖意?方才在长乐宫暖炉上煨好的毛氅,早被森冷的北风透个冰冰冷!
天子微微点头:“朕代子夫谢皇祖母。”
“也好,去取吧,教天子顺道捎回承明殿便是,”窦太后悄悄闭上眼睛,“免得承明殿那孩子又来跑一趟……大风大雪的,怪不幸。”
外头惨惨是风雪,前一阵儿刚停的白羽似的雪絮,这会子又间间断断飘了起来。廊子里似脱开线的袖口,冷风张鼓着灌出去,她缩着脖子,瑟瑟打了个颤抖。
杨对劲使了个眼色,身边内监顿时竖起耳朵,将阿娇团团围起。阿娇的婢女小蕊儿已接受不住了,惶惑地看着阿娇:“娘娘,怪……怪瘆人的,这……是甚么声音?”
忽地,她一惊,放慢了脚程。
风声瑟瑟,直凛的人汗毛都要竖起来。那大风刀子似的,卷起簇白的雪絮,割在人身上,阴瘆瘆的。脸上面皮像被割开了一样,火辣辣的疼。
阿娇搓动手,口里呵出一团白气:“嗳,还不到底儿,这廊子,冷的比我那宫里还甚!”
她的这番心机,窦太后又岂会不知?用老太后撂白了的话儿来讲就是,馆陶是个甚么样的主儿,她能不明?哀家肠子里囫囵爬出来的,她还敢跟哀家盘磨算计?
窦太后因说:“陈氏手握重兵,权势愈大,阿娇便愈伤害;馆陶自发得堂邑侯一门显达,能救阿娇。胡涂啊!天子所忌者何?不是他们那遭遭外戚么?陈午竟然还敢不避嫌,明晃晃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招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