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到底是如何想的？
卫子夫冷静抹泪。
只怕，活着的人，没人能猜透天子的心机。若得一日，真真摸准了龙脉，那便是，离死不远了。
帝王这笑，却比任何一道杀令，更教人觉煎熬，苦似凌迟。她忍苦笑了笑，倒是极勉强，她想，这笑大略是天子多年来见过最丑不过的了。
天子将目光回注画上，细细打量，他是多么雄才大略的帝王，心机略动，便已发觉有异。天子抬手，画上秋色滟滟，草长莺飞，一勾一转，皆故意机，是美人阮氏呈来的贺礼，用经心力。指尾触着帛丝，凉凉的，似是生出寒意来，直要透进骨子里。
天子深觉那老头儿空长如此人高马大，半点儿胆性没有的，便不希冀能等他憋出几个有效字儿来，催问道：“如何？”
天子却向她转了过来：“子夫，你如何？”她不语，天子却可贵和顺地捉过她的手，轻捂了捂，笑道：“手怎如许凉？”
“子夫,你有话与朕说？”天子放下香茗,微侧身,将手托出，卫子夫虚虚立在那边,见天子这般,一时又不明君上的心机，想将手递与天子，却又不敢,正踌躇间，天子已笑着拉过她的手，她力不支，竟一头撞进君王怀里。天子笑的谨慎却和顺：“子夫，太医令如何说？朕的皇儿,应无大碍吧？”
天子略顿：“那画……是你呈送于朕的。你晓得朕向来端方，必是先送承明殿，朕日理万机，不得过眼这些个小事，交子夫先过目，再挑邃密一一报呈，朕可省很多少时候。如此一算，上呈的礼，必先在承明殿滞得数月，你若在墨中掺麝香，必可害得子夫。朕所言，可有错？如此，你另有何话要说？”
卫子夫手脚有些生硬，被天子掣着，已转动不开来，她这么偏低着头，羽睫凝泪，楚楚不幸：“陛下……”将将开口，那眼泪已是哗哗滴下，沾湿绣襟，天子不忍：“你说，朕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