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陈阿娇是何意义，这会子如何想起香灰来了？阿谁君上龙颜大怒的夜晚，于长门宫而言，是凄冷冰冷的天国，那一晚的事，无人敢提。更无人会去回想。
楚姜跪在地上,捉扇就着冰盆子轻扇凉，丝丝寒气袅袅袭上,倒为这燠热的天添了几分利落。她眼眶十足红,方才那故事，听得可真揪民气。陈阿娇不免道：“你哭了？”她戚戚笑了笑：“哭甚么，本宫这故事可一点不哀痛，本宫打小儿含着金汤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样的好日子,数来汉宫,除了我，没个第二。”
我身边的宫女子皆依列谒下：“陛下万年无极！”
“老躲着也不成模样……总要想，”陈阿娇的声音空的似自远天而来，“那天我们是如何了？如何个个糊里胡涂的……”她俄然一笑：“罢了罢了，想透了又如何？天子不肯听人说话，本宫也出不去……他恨我，他道我不恨他么？家破人亡啊――”她长叹一声：“本宫的家，毁在天子手上啦！”
好轻淡的声音，衬着她寂静无声的落泪，煞是教人觉心伤。
天子也是一样。平素坚壁清野，好个明君，若真撞上了情爱，充其量是个发昏的愣小子。
陈阿娇自嘲低喃：“本宫现在是这般风景啦，一介废后，你却还称我‘娘娘’……”话刚落定，眉色却一凛――
楚姜说道：“这故事讲的好长――说了这么些话，娘娘口干舌燥了吧？婢子给您煮碗甜汤来……”正要起家，被陈阿娇拦了下来：“叫人去煮吧，搁冰块，要凉的。”楚姜应“诺”：“那是天然。”
陈阿娇饮一口冰水：“还好，怪清爽，这闷天里喝，恰好。”又叮咛道：“再去煮一大锅子吧，撂多些冰，大师分着喝。”
“当时有多好呢，”陈阿娇笑道，“楚姜，你弄了错，当时本宫也苦着呢……”她眼底的亮光瞬息暗淡下来，低喃，似在自言自语：“当时……本宫丢了一个孩子……”
“你是指白虎殿上，本宫的应变？”
宫里竟无人声。
楚服因坐了下来。
“是杨对劲擅作主张把香炉捧了去，还是――”她顿了顿：“现下说这些，又有甚么意义？若宣室殿摸了清清透透，现在，本宫原不会困在这里了！”
因拔高了音量：“卫夫人，本宫何曾说过要你的命？你紧起来！你肚里揣了个了不起的人物，本宫可不敢惹！本宫怕折了寿！”
卫子夫现在已经惕惕然：“陛下……”
楚姜眉间又笼上一抹哀色，因问：“还是阿谁故事么？”
她轻曲折了指骨，缓缓抬手，侧动手背擦了擦眼角，笑道：“本宫说讲的故事，能不好听么？昔日长乐宫老太后，就是爱本宫疯疯地给她说道。太皇太后尚不嫌，你们倒嫌呢。咦？――先头……本宫是说先头，我们故事讲到哪儿啦？”
楚姜小意答道：“是讲您那一日……在廊外遇见了卫夫人，您当时觉着她是个好人，您原想放了她畴昔，陛下却来啦，您屈着劲儿，性子倔，在陛上面前，半点不肯抹下脸来……便――便是要出事了。”
余光里，彻儿正走近。我当时不知着了甚么魔，跟他扭性子，他没在，我反倒不会难堪卫子夫，他一来了，我却也不肯等闲干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