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了,”卫子夫乖顺伏在天子胸前,温声道,“陛下所忧,便是臣妾所忧,长乐宫老太后长卧病榻,陛□□恤太皇太后心疼外孙女之心,欲迎皇后复归椒房殿,实乃人之常情。妾如果要拿捏这事拈酸妒忌,未免太教人寒心!”
内侍杨对劲经不住天子这一声喝,赶紧跪下请罪:“奴万死!陛下,陛下容奴细陈……”
“天凉了,妾想着,长门宫那边,定是缺衣料棉被的,便着宫人拾掇些好料来,紧着天寒前给陈皇后送去……”
武帝眼眶微热,规整的小篆一字一字撞入心腑:
未等杨对劲陈述其中情由,卫夫人已然下拜:“陛下,莫迁罪杨内官,容妾详禀!”
卫子夫藏羞,也伸脱手来,与武帝的手掌悄悄交叠在一起。武帝笑着,手掌覆力,已将她一双白玉似的小手裹住,天子悄悄施力,美人已经仓促撞进天子怀里,贴着贰心口。
婉心上呈帛书,昂首谒礼。卫子夫接过,再呈武帝。
“是故归整不力?”武帝此时已经伸展眉头,看着和顺、亲善的卫子夫道。
她自称“娇”,拳拳殷切,是花间逐嬉的少女,且盼心上人的到来,这一封帛书小篆,写尽当时神态。她称他为“太子”,濡慕之情早已从当时便生起,一往而深,思之如狂。
武帝乏力挥了挥手,表示宫人将身怀六甲的卫夫人扶起:“子夫,此事与你无关,你何必如此谨小慎微?”
“她会悲伤?”武帝挖苦道:“当初朕没有把她捧在手内心哄着、宠着?朕不见她时,她哪回悲伤难过了?”
卫子夫温温婉婉,含笑时,嘴角边酒涡模糊:“臣妾谢陛□□恤!”
划一的小篆,像极她的手迹。
未央宫,承明殿,明烛如昼。
卫子夫向贴身侍女婉心道:“从速拿来,叫陛下好生瞧瞧……”
帛书捏在君王手里,冰冷的帛丝撩过滚烫的掌心,天子的手在微微颤栗,数月来,他第一次如此切近陈后的物事。天家无情,帝王多爱宫中女子花容月貌,天子与陈后也曾有过恩爱的日子,当时陈后也正年青,正貌美。
卫子夫因说:“想陈皇后又悔又憾,这会儿如果陛下再不睬她,那真真是叫人悲伤的!”
她待天子,情深如此,然天家无情,金尊玉贵的小翁主,花好之年,竟别居长门。再美的容颜,也挡不过汉宫女子一批更甚一批的青嫩。因如落花竟逐流水,苒苒工夫,如此,一晃,便畴昔了。
陈皇后那样谨慎地将这一封帛书藏在嫁妆夹层里,可见思慕之情如甚。故交已退居长门,帛书仍在,若不是这一番扫将,也不会翻出故时书笺,仆人这一番心机,只怕也是分付流水了!
未几日,武帝再幸未央宫承明殿[1],卫夫人出迎:“陛下万年无极!”武帝将卫夫人扶起,笑道:“子夫,今后你谒礼,不必再跪。”
入了殿,卫子夫精密服侍,早已命人沏上上好新茶。美人于御驾前袅袅盈盈,武帝心中一热,笑着伸手:“来,子夫,到朕跟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