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阿娇也曾那样深爱过他。
天子蹙眉,眸色间掬了一捧清冷的月光,划过卫子夫双颊时,她较着一滞,只听天子道:“像甚么?”
天子持续说着:“朕顾恤你,这才想起一年前在平阳公主府产生的那次艳遇,想起了当时歌舞倾城的你……子夫,凭你说,你可得宠一年,在朕面前抽泣而复幸――偏她不成么?子夫,偏她不成么?”
他一起小跑,迎在风中,连汗都要蒸干了。只顾不竭地、不断地往前跑……再停下时,这一场梦,便如置身其间。那一年薄雪初冬,阿娇便也是如许小跑在雪地里,追他的身影……她着一件红色大氅,映着莹白的雪色,似一朵明丽张扬的红莲,极都雅。
卫子夫满目含泪,好似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阿谁下午,灼日炎炎,她们一行宫人列于大殿之上,等天子一封诏谕,将她们放出宫去。她内心凄凄惶惑,极不甘心等来这个世人皆欢乐的结局,――她不欲出宫。她与同业同命的那些姐妹皆分歧,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天子俄然停下了脚步。
平阳模糊心疼。
第一次,这般浩大地驱逐桂宫的拂晓。
天子俄然摘了额前十二旒,将冕冠狠狠砸地,平阳未反应过来,只惊天子这行动太粗鄙,天子却已解了内扣,生生将冕服扯开,少顷,已将长袍掼在地上!掠起的灰尘悄悄阖盖,被风一下便吹散了……
平阳轻叹一声,哈腰将天子扔下的冕冠十二旒、盘丝冕服样样谨慎收好,卷在臂弯里,也一起小跑着跟了上去。
她慌的很――像甚么?这不明摆着么?她要如何答?
留下侍驾的两个内侍将将反应过来时,已擦着拳紧跟着跑了上前去,天子步速太快,他们紧跟后边儿擦汗喘气,稍有吃力。
――“我知你说她像谁,大家皆这么说,朕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你内心在想些甚么,朕岂会不知?”他目光收回,卫子夫已惕惕然低头:“妾……妾万般猜想,皆是为陛下好。”
孤家寡人。不幸生在帝王家。
此时天涯已初现微光,晨光凌晨,便这么紧赶着来了。
天子冷哼一声。吓的她仓猝缩回了满肚的话。
是桂宫的方向。
天子重了重语气。
娇娇。娇娇。
平阳追了上来,正迷惑,昂首一瞧,本来,他们已到了桂宫。
若然要数算如许掏心待他的第二人来,实在要费一番脑筋。
卫子夫这才郁郁瞧了天子一眼,轻谒了谒。又向平阳道:“这里全托阿姊照看……”
平阳知其意,因向侍驾世人道:“你们都退罢……留两个内侍服侍陛下就行。”见卫子夫仍不欲动,平阳劝道:“子夫,你也走罢,据儿该找娘了……陛下这边,有我呢。”
那是天子毕生不敢忘的影象。
他身后跪着群臣,他殿下山呼万岁,平阳却仍觉,她这个弟弟,太孤傲。就像那一年在白虎殿上,他与嫡亲的皇祖母争锋相对、勾心斗角,当时少年天子王气已成,却也从当时便已必定,他这一起行来,必定孤身一人。永享王座的光荣,他担,这背后的孤苦与孤单,他必已没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