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初三刻一到,四人便进了平绣坊,幸亏出入平绣坊时,无人察看是否照顾兵刃——当然,没有哪个男人手持兵刃来青楼乐坊,毕竟大师都在裤子里自备凶器。
翠烟阁在平绣坊最内里,穿过一排排环肥燕瘦的亭台楼榭,看着那娼馆楼上女人争相呼喊,关城双眼赤红,王一瑾红着脸低着头,陈关西老衲入定普通不为所动,而张孝武摆着扇子如真的公子似的不徐不疾大摇大摆向前走去,其他三民气中感慨:“校佐大人装公子哥装得可真像。”
“小小年纪,晓得个甚?”关城笑斥,“人家是名妓,以才侍人,不陪睡——除非你得了人家的心,再替她赎身娶回家。陪睡的是娼女子,也叫红倌儿,不陪睡的是妓女,又称为淸倌儿。”
张孝武涨红了脸,为莫非:“谁骗你了,我……那里是初哥。”
这女官冬香便是这等能人,见张孝武气度实足大咧咧从正门走入,身后跟着三个仆人部属,便身若水蛇般旖旎上前,纸扇半掩着面酥甜问道:“小郎君看着面熟,是那里来的公子?”
翠烟阁为甚么会成为平绣坊第一青楼,不过是抓住了男人的心机。对于男人来讲,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只要偷不着的鱼,对于猫儿都是贪吃盛宴,因而翠烟阁内这些淸倌儿名妓便成了男人们心中的心尖肉。
关城惊呼道:“为何坐在上座上这么贵?”
男人嘛,不过就是争个酒色财气,翠烟阁有天下美酒,有天下美人,有天下财旺,男人们争得便是这气度。才子们弄才,财主们弄财,席间有很多陪酒的女倌儿,这些女人天然是卖艺又卖身的劣等女子,又称为红倌儿,男人们的心机却全都放在那卖艺不卖身的十二金钗身上。
张孝武当真是两辈子第一次进青楼,不懂内里的端方,只好苦笑说由龟奴随便保举一二。那龟奴顿时满心欢乐,心想少不得获得姐姐们的打赏了,便叫来两个与他干系最好的女人陪在张孝武这个假公子身边。
关城撇嘴道:“一看你就没来过青楼,你觉得到处都这般贵吗?只要了我十两银子。可我们坐在这里,便花了二百两银子,这翠烟阁当真赢利啊。”
王一瑾道:“二百两?”
张孝武傲然道:“不敢称秀士,却要看看其间学子的本领,是谁博得十二金钗的方心咯。”
张孝武笑道:“姐姐有礼了,小子自雍州而来,未想到在两狼关巧遇十二金钗斗艳会,当此一观,不容错过。”
冬香掩口娇笑,胸前波澜起伏,直看得王一瑾三人目瞪口呆几乎流出鼻血。张孝武咳了一声,三人才反应过来,冬香见有一名大官人来了,这才放过调戏张孝武,便叫了一个龟奴带路落座,好生服侍。
“那你昨日必定没找淸倌儿。”王一瑾笑说。
张孝武拱手再次后退半步道:“服了,小生服了,还是姐姐目光短长。”
绕着艳台四周有一圈雅座,十二个雅座已经坐满了一半,坐在雅座的椅子上,大抵喝着酒仰着头便能闻到艳台上女子的香气,能看到女子的发丝和脸颊。在雅座向外则设置了一些圆桌,圆桌和圆桌只见由齐腰的小屏风隔开,互不滋扰。小圆桌一向铺到四周的楼阁,而在楼阁上又是一排排倚廊而望的桌子,固然位置远了一些,但从上而下旁观的体验却更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