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面无神情,定权却见他嘴角悄悄抽搐,至很久方闻他开口问道:“这话你是从那边听到的?”定棠看了天子一眼,谨慎答道:“现下京中都在传唱,臣有耳闻……陛下,臣但是说错甚么话了?”天子不再理睬他,又转而问道:“你们也都听到了?”一干宗亲面面相觑,也有点头的,也有点头的,只要那位叔祖从伊始便未曾听清,仍在喋喋发问:“陛下在说甚么?”

定权退到一侧,见世人奔来跑去,心中一片空茫。微微似有一丝奇特感受,无法思路却如碎萍乱絮普通,东西飘淌,底子拼集不到一处。

定权昂首瞥了他一眼,冷冷斥道:“猖獗!称殿下!我是君,你是臣,你敢犯上?”定棠神采一滞,回顾又去叨教天子。天子亦面如死灰,咬牙道:“你脱手便是,朕倒要瞧瞧他敢不敢造反!”定棠闻言,只得扬手举鞭,方欲击下,臂膊却已被定权一把撑住了,他虽看来文秀,力量却也实在不小。定棠一愣,已闻他一字一顿低声说道:“先帝训示,庶孽之子,安可欺嫡?!”

定棠正与几位轻浮宗室闲谈曲韵,见状一笑,转口辩驳道:“阳春白雪过分,和者亦寥寥。君不见诗三百,倒是国风中佳何为多,流芳千载,连绵不断。我听京中现下传唱的几首谣歌,乐律倒也非常朴素敬爱。”定权一身气血刹时凝绝,虽咬牙死力禁止,亦不成不动不摇。向定棠瞋目望去,定棠成心躲避,待那几位宗室催促再三,方低低吟唱道:“钜铁融,凤鸟出。金铃悬,铜镜铸。才子回顾,顾不顾?”

世人瞬息间鸟兽散尽,殿上只留下天子、太子、二王、陈谨和几个内臣。天子走到定权面前,望他半晌,轻声问道:“这话是谁奉告你晓得的?”定权答道:“臣从小就传闻过的。”天子道:“是你的母亲不,断不会是她。那么是顾思林?”定权摇首道:“不是,娘舅没跟我说过,臣就是晓得了,也不止臣一小我晓得。”天子沉默了半晌,问道:“这回的事,你娘舅晓得吗?”定权道:“娘舅病了,不知此事。”天子又问:“那你又为何如此?”定权道:“我想将军在火线浴血拼杀,保我国土黎庶,后边一群饱食整天、别有用心的小人却纷繁进谗。浮云蔽日,父亲不察,儿心中不平。”天子哑忍地吸了口气,问道:“你当真敢用这类事,来问朕要公允?”定权抬首答道:“是。”话音未落,颊上已着了天子重重一掌,顿时只觉耳畔嗡嗡乱响。天子脚下虚摇了两步,痛斥道:“牲口!”

齐王、赵王忙抢上前扶住了天子,天子推开二人,只觉气短胸闷,手臂酸麻,望了太子一眼,走畴昔捡过那条金鞭,掷到定棠脚下,回座喝道:“你去替朕好好拷问这个逆人伦的牲口!”定棠忙跪下作莫非:“陛下,臣不敢。”天子怒骂道:“朕叫你去,朕看是你敢抗旨还是他敢抗旨!”定棠叹了口气,拾起马鞭,走至定权身边,轻声叫道:“三弟。”

一时席间氛围有些奥妙,天子若无其事,叮咛将手卷卷起。陈谨四下看了看,含笑指导天子道:“陛下来瞧瞧这个。”所指一条金柄马鞭,乌黑鞭梢,用上好熟皮鞣制拧成,以手抻之,柔媚当中又有无穷刚韧。紫檀为柄,上错金银,几个篆字,细心辨认,是“良马故意”四字。天子不由点头喝采道:“蜀郡夙来产好鞭,公然不假。”又问道,“这几字瞧着眼熟,可有滥觞?”定楷笑道:“这个宋先生教过我们,就是歌颂好鞭的,道是:‘珠重重,星连连。绕指柔,纯金坚。绳不直,规不圆。把向空中哨一声,良马故意日行千。’”天子不由笑道:“恰是朕老了,连绳直规圆都不记得了。”定楷笑道:“陛下春秋鼎盛,何言一‘老’字?”天子道:“你们都这般大了,朕又如何不老?”说话间一眼望向定权,定权与他双目一碰,立即垂下头来。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