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少顷二王也达到,站立于群臣北面。太子又过了一刻才到,进殿后亦一语不发,独自走到了二王之首。二王赶紧躬身施礼,群臣好久未曾见他,亦膜拜见礼道:“拜见太子殿下。”太子与昔日分歧,面上殊无笑意,冷静看了一眼四周,目光落在顾思林身上,见他也随众伏拜在地,忙偏过了头去,呆板答复道:“免礼。”世人纷繁起家,果觉本日的氛围异于往昔,悄悄检察殿首四人,却见他们八目各自朝向四边,全部朝堂上,一时一声咳嗽也不闻。

“陛下既委臣以重担,把雄兵,居关键,供以国帑民财,弼以忠智贤达,所为者,破虏事罢了。凌河一役,臣愧以凉德薄才,错勘情势,指调失力。持利刃而不能速斩贼首,怀强弓而不能旋洞敌膺。强兵不揉阵,长刀不奋发。乃至战势迟延,内帑空耗,民血横流,城郭毁炬。此皆臣之罪愆,非敢诿之别人。上辜天恩,下负将士。朝中言传,京里口风,所谓攻而不克、逐而不破等语,皆有本据,并非谣空。臣两番上书,陛下仁德,不降臣之罪,反以功赏论,臣已度量忐忑,盖知终难逃天下直士明人洞察耳。今者再向陛下昂首叩请挂甲还林事,求以正军法国纪,安朝事纷争,此其一。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椅子便是如漆似胶,顾思林也坐不住了。渐渐撑着扶手站起,走至大殿当中,跪倒泣道:“陛下,臣确切身心俱疲,不敢恋栈,还请陛下恤悯。陛下若不恩允,臣另有何脸孔立于世人之前?臣有死罢了。”一时候吵嘴的也停了下来,偷眼张望二人。

“唯此三项,皆出于臣之肺腑本心,扪血叩报于天子陛下。愿圣主体察恩允,臣万死不得报陛下厚重天恩。臣顾思林再拜顿首。”

陈谨答声遵旨,接过奏疏展开,大声诵道:“武德侯、枢部尚书、长州都督臣顾思林诚惶诚恐伏首谨拜于天子陛下。臣鲁钝武夫,才识既薄,德行复浅,非存定国安邦之武功,亦无金声玉振之文采,以是衣紫袍,结金绶,出则净道,入则鸣钟,食则甘肥,居则广厦者,皆赖地厚天高,圣恩之重也。每思及此,赧愧汗颜,爽濑清风之际,如处暑伏而临炭;展转难安,锦茵绣褥之间,如卧波折而被薪。常有半夜起坐,抚膺长叹事,何也?盖深知君恩似海,切盼殷殷;而自叹卑鄙猥陋,愧难承担耳。

天子于辰时初刻定时达到,诸臣按有司宣导跪兴。施礼结束,方站起便闻天子皱眉问道:“如何回事,顾尚书怀病,就让他这么站着吗?”陈谨赔笑道:“陛下,按着端方……”天子道:“赐座。”顾思林忙出列躬身推却道:“陛下隆恩,臣万不敢领受。”天子笑道:“你尽管坐着便是,朕不是为别的,只是为你腿上旧疾,站久了怕有不好。”顾思林再推让道:“臣再谢陛下天恩垂悯,只是朝堂之上,储副且侍立,臣下安敢受座?”天子转头瞥了定权一眼,问道:“太子,你说顾尚书当不当坐?”定权神采发白,躬身道:“回陛下,当坐。”天子道:“那他刚才的话,又是甚么事理?”定权只觉口中又干又苦,答道:“顾尚书坐,是圣恩隆厚;臣立,是臣子本分。二者看似分歧,实在本出一源。”天子笑道:“顾尚书听清楚了,太子如果说得有理,便存候坐吧。”顾思林没法,只得伏拜谢恩。陈谨于一旁将他搀起,扶他坐好,这才回到天子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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