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宁二年玄月廿七日的早朝,已经停息了一次。但是两今后秘书台接着传谕省部,言圣躬违和,三旬日的常参再次打消。天子陛下于晏安宫中静养,恰好太子奉旨分开宗正寺,驾返东宫后,也大病一场,整天卧床。按廿四平常朝上三司的审结奏报,齐王身犯大逆之罪,但是数日已过,除了府门口多站了几个禁军的将官,并未见天子明旨处罚;连带着犯官张陆正,也仍然好端端地坐在刑部大牢中。

阿宝走上前,猎奇地问道:“就是这里?”定权点头道:“不错。”阿宝抬头望望定权种的那株侧柏,修修直立,只觉它敬爱非常,也伸脱手去悄悄碰了碰。定权笑道:“你怕甚么?又摸不坏的。”阿宝“嗯”了一声,到底不再行动。定权看着树木,向她讲授道:“本朝自太宗天子始,就有了个不成文的端方。凡是在这延祚宫内住过的储君,必然要到这里来植一棵侧柏,宫里的人私底下就把这里叫作太子林。”见她面露疑色,又笑道,“你已经看出来了,是不是?”阿宝扳着指头算道:“如果不算太祖天子,加上今上,也该当只要四棵树。”定权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指着一株树干稍粗的树道:“这是文宗天子的太子,因失德被文庙废为庶人。”又指着其旁一株道,“这是我的大伯父恭怀太子,先帝的定显七年因病薨逝的。这棵和我那棵差未几大,是陛下的,他只比我早种了几年。”

一时之间,三省六部京中高低一片难言的诡秘沉寂,谁也不肯突破这来之不易的勉强安稳局面。只要御史台几个不知死活的言官,上奏或道张陆正俄然翻供毫分歧常理,如此结案疑处甚多。或道既是三司核定,陛下宜早日召部议处,以安天下。只是不管是替齐王喊冤,还是代太子出头,统统奏呈皆被留中,便如投石入泥塘,连半分反响都没有听到。如是一来,明眼人皆已看清,天子陛下定是在等待着甚么动静。那动静将会如夏季傍晚的惊雷,粉碎这一片没有蝉嘶没有鸟鸣的浑沌六合,带来刺眼夺目的电光,带来振聋发聩的巨响,也带来一场惊天暴雨。那动静究竟为何,世人并不清楚,他们只晓得,往北面看,便是长州,天子陛下在廿二日向那边派出了敕使。

阿宝脸颊仍旧炽热,被殿外冷风一激,走出好久才逐步冷却,这才开口问道:“太子林是甚么处所?”虽已悄悄清了半日喉咙,此时话说出口,仍模糊带着一线走音,又感觉脖颈上热得尴尬,心中也不由悄悄悔怨。定权却似并未在乎,笑道:“你瞥见就晓得了。”

直待东方渐白,天子终究醒了,陈谨扶他起家,笑问道:“陛下歇得还好?”悄悄打量了他一眼,才又道:“殿下一早就过来存候了。”天子点头道:“晓得了,叫他归去吧。”陈谨一面帮他穿鞋,一面赔笑道:“殿下卯时二刻就到了,连侧殿都不肯进,就在外头站了半日。”天子道:“你想说甚么?”陈谨笑道:“臣就是多两句嘴,把外头的事说给陛下听听。”天子披衣起家,道:“朕早就说过,叫他好好养着病,这几日就不必过来了。你出去问问他,这话他听不明白吗?还是说,他无事可做,就又想很多了,觉得朕用心在说反话?”

本日又值陈谨当值,看他入内,皱眉问道:“太子殿下本日又来了?”那内臣答道:“是。”陈谨点了点头,那内臣见他神采和蔼,便悄声问道:“陈翁,陛下日日都说不见,连我这做臣下的,面上都感觉过不去,殿下却还要日日过来。”陈谨哼道:“你这张脸上又有甚么好过不去的?”那内臣难堪一笑道:“我只是看外头冷,殿下这一站又是一二个时候。这下次再传话,能不能换小我出去……”陈谨瞪了他一眼,问道:“连太子殿下的金面你都不想见了,是不是想到内殿去奉养陛下啊?”那内臣赶紧跪倒连声道:“臣不敢。”陈谨喝道:“滚!”看着那臣连滚带爬地去远,才嘲笑了一声,自语道:“你本身定要讨这个败兴,我也没有体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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