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言语,正撞到黛玉心上,她细细想了半晌,便有了增减,又与顾茜商讨一回,见着事事全面,方唤人来梳洗,令人布下笔墨纸砚。那边打发畴昔的两个婆子也已是返来,将贾府各种细说明白,大局还是,只增了一些细故。比如贾母、李纨近况,又有贾政等人详细罪行,并被押之处为狱神庙等等。
眯着眼细看半晌,直比及瞧不见贾府的屋檐墙角了,平儿方双眼通红地放下帘子。
“平姐姐……”巧姐在旁唤了一句,平日灵动的双眼这会儿却透着些胆小:“家里如何了?”听她这稚嫩的一声,平儿心内不由一阵酸涩,却不敢哭出来,倒吓着她,因搂着巧姐拍了拍,强笑道:“我的姐儿,放心,家里再如何着,另有二爷并奶奶呢。只现在有些乱,怕吓着了你们。等过一阵子,我们总会返来的。”
黛玉等人传闻皆是唬得面皮发白,忙打发人去探听,内心实有些慌乱。旁处不说,顾茜一传闻就来寻黛玉,见她已是面青唇白,浑身微颤,忙上前来道:“嫂嫂这是如何了?”说着,她便使了个眼色,令一干丫环婆子下去。
如此想了一阵,平儿又惦记凤姐佳耦,内心各式愁绪,却无人能说,只得暗中祷告,盼着可否极泰来。待得车子到了王家,她忙令不能轰动了人,先到里头拜了王子腾夫人。
“甚么!”凤姐悚然一惊,不觉反手打翻了汤药。平儿原也有些听愣住了,见状却忙赶上来道:“奶奶细心烫着。”话音方落,那边凤姐已是回过神来,伸手就拉过一件大氅,兜头往平儿身上套去,又忙令人将巧姐并长生两人叫来:“快,你从速领着他们两个出去!”
平儿瞧着摆布无人,忙跪下来哭道:“太太,府里出了大事,竟被官兵围了,奶奶瞧着不好,忙打发我带着哥儿姐儿到这儿出来。”
而贾府那边,高低已皆被锁拿着送到狱神庙中。独贾母大哥德勋,又有李纨青年守节,还令在家中居住,却也被看管起来。至如罪过,倒是累累十三桩,不一而足。有贾珍的,有贾赦的,也有凤姐佳耦的,就是贾政也有管束不严之罪。
凤姐本安闲屋中坐着,且吃一剂汤药。不想外头就有小厮不管不顾奔了出去,满面皆是镇静之色:“奶奶,了不得了。外头说是我们府上犯了国法,正要围了拿人阿!”
说到这里,黛玉冷静截口不语,内心实有些说不出的庞大。
平儿原也不知原因,只晓得凤姐各式担忧,早有安插,又有本日各种,皆说与王子腾夫人。她听了半日,方冷静点头道:“如许的事,你们原在内宅里头,不晓得也是常有的。也是我头前说与凤丫头,道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又有老爷头前与我说得那些话。虽我们那日皆是无法激愤,她却许是听出来了,方预先安插。可见也是天意怜她,总还能护住两个孩儿。罢了,你在我这里好生呆着,外头总另有我呢。放心,真有甚么事,你们就先去庄子上避一避。原他们都还小,纵是抄家,也没得这么个小孩儿都算出来的,想来无事的。”
黛玉见她来了,忙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双目已是盈盈含泪,哽咽道:“暮年我几次想着舅家有些不好,却也只说是垂垂式微罢了。再料不到竟是这般成果!”说到这里,她泪珠滚落,已是哭泣难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