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心内早有筹算,故意相拒,黛玉也知贾母平日所想,闻说如此,并没有言语,只一味低头不语:虽说现在都有相拒郑家之意,但是此时松口,今后贾母若要与本身并宝玉做主,也以长辈之言相道,当时候本身竟也难以相拒了。
听得晴雯两字,黛玉心中微微一顿,暗想:晴雯与本身虽有主仆之分,但是父母俱无,独独一个表哥,情状何其类似!何况她且没有旁的嫡亲为她筹算,竟是更薄命了!由此,她不免生出几分戚戚之心,因叹道:“也只能盼她好好儿的了。反正我这里也没事,下晌的时候,你畴昔瞧一瞧她,如有甚么能够帮衬的,也说与我听。”
宝玉听得老太太、太太这五个字,方觉心中略微松泛了些,但是焦灼仍在,又见春纤默不出声的,不免又问道:“究竟如何!”晴雯已是听得声响走了过来,见着如此景象,眉头一皱正要说话,那边儿春纤已是叹了一口气,道:“二爷,如许的事,那里是我能晓得的!女人尚且不能做主呢。只是听得女人说了一声儿,道那郑家并非至心相求,怕事儿也一定能成的。可惜那郑家大爷,原是那般的好人才!”
“女人,那家原是坏了知己的,如何能非常计算!”紫鹃想了半晌,才是低声道:“史大女人不也定下婚事了?前儿传了些信儿过来,说那卫家大爷面貌脾气都是好的,便这操行才调也是一等。就是宝二爷晓得,也说那卫家大爷极好的。虽二爷不甚坚固,但是品德两字,日久炼民气。二爷说了如许一句,却也有六七分准数的。可见就是好人家,也有人计算这些,也有人不计算这些。为着那些不值当的人家悲伤,只怕女人这一辈子也悲伤不过来呢。”
看她这么一个模样,贾母不免生出几分烦躁,因细细道:“好孩子,我晓得你平日是个好的,晓得非礼勿听的事理。只是现在这一桩事,却与干系父母昔日之约,便是我感觉不好,也总得与你分辩一番,不好立时推拒了的。向来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原这事儿成了一半,我也不该多说甚么。但是你父亲原是男人,只瞧着外头长进,便觉得好了,如何晓得内宅之事!你是我远亲的外孙女,我如何能不不时在乎?自是细细刺探。只盼着真是好的,那也是一段良缘。如果不好,也是尽早筹算。谁知这一畴昔,竟刺探出些蛛丝马迹来!”
却不想下晌服侍黛玉睡下,她一起畴昔,晴雯还没见着,先头就被宝玉拉住,一口一声问道:“究竟那郑家如何!”宝玉面有烦躁之色,神采全然不似昔日,竟少见地透出几分暴躁来,抓着春纤的手也极用力,痛得她眉头一皱。袭人在旁见着,忙上前来劝止,劝道:“二爷,春纤那里晓得如许的事!就是林女人,如许的话也不能多问的,总还是老太太、太太做主!”
“人间事,焉得十全十美?便是功德多磨四个字,便也算好的了。”黛玉听到这里,再一想先前父亲所言,毕竟开口说了这么两句话。贾母紧密纯熟,立时听出她话里意义,心中一阵欢乐,因道:“你说得非常。若不晓得如许的事理,便是千好万好的女孩儿,到了她跟前,也不会好。”
春纤恰是做了这般考虑,闻说这话,当即就答允下来。
春纤心知黛玉之意,非只郑家,且有贾家。但是如许的话,却不能提的,她沉默半晌,也是低声相劝,因道:“紫鹃姐姐说的是,女人这般人才,自有更好的。何况洪清道长也是说了,女人于婚事上面有些波折,但倒是有后福的。鄙谚道功德多磨,可见这会儿郑家不过是个槛儿,及等这几个槛儿畴昔了,今后天然齐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