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虽也幼年,一定全然尽知内里深意,但是瞧着黛玉如此袅娜风骚,亦是看得怔在当场。
黛玉年事渐长,又聪敏善感,兼着渐知人事,听着这一句话,只感觉羞怯难当,当即双颊出现一片霞色,且自垂下头来。她站在那花树之下,衣袖微垂,一阵清风过处,衣袂轻扬间,秀色独出,当真是一句,花美人更娇也一定能描述了。
及等世人俱是来了,一屋子且说且笑,贾母瞧着也是欢乐,便令一道往园子里而去。
黛玉心下一暖,便轻声应了一句,目睹着他的身影消逝在月洞门外,才是垂下视线轻声感喟一声。那感喟声,如同春日里柳树上的一抹轻烟,悄悄复淡淡,印着模糊含愁的眉眼,不说旁个,就是春纤也是瞧着心中一颤,忙伸脱手搀扶住黛玉,又想:真真不愧是林黛玉,实在姿容绝世,休说旁个,就是本身瞧着也得心动呢。
平日妙玉虽也与黛玉靠近,偶尔略有说及尘凡事,却多是淡淡,很有出尘脱俗之意,当今却又与昔日分歧。黛玉虽伤感,到底夙来灵敏,只这一声儿便听出内里怕有些旁样原因在,便略一考虑,她才是低声道:“夙来未曾听你说及旧事,今番听得这一声,大有忆及昔日之情,莫非这安然州,竟自与你有些人缘?”
又有宝玉跟着黛玉,有些跟前擦后,寻些事儿来邀黛玉畴昔说话,着意靠近。黛玉瞧在眼中,恼在心底,却一时不能发作,又有相互自幼的情分在,瞧了半晌,她反倒将羞恼去了,重添了无法来,只得道:“原是妙玉说着本日有些事儿寻我说话,她信笺以内说得似是紧急,虽是晚了,这会儿我也得畴昔。表兄说的事,明日再论,可好?”
妙玉方丢开此事,又与她说些闲话。
彼时春今夏来,一应桃李杏等树俱是发了新枝,倒也绿茵翠碧,低下的残红等也俱是被清算了去的,倒也有几分浓荫覆面的清冷之意。且又有山石溪泉,鸟鸣水声,景色却也极好。
一干人等自是听着贾母如何说,便是如何来。倒是在水边的亭子里坐了半晌,又是吃了酒,听了几支曲子,却也算顽了半日,也都称心。又一刻,众便是拥簇贾母回了屋子,方才各自散去。
贾母摆布看来,兴趣颇高,一起缓缓行来,说谈有致。虽无凤姐这一个吵嘴利落的,但有宝玉探春两个凑趣,却也实在热烈。及等转过一处假山石子,世人且自嬉笑,且走了十数米,面前忽而一亮,倒是一株石榴。
照着旧例,春纤跟在她身侧,主仆两个并两个小丫头子缓缓而行,小半日便到了贾母地点的屋舍。内里已然是笑语晏晏,正自热烈。黛玉便入了内里,且与贾母施礼,方坐下来陪着说了小半日的话。
春纤不免瞅了外头一眼,心内悄悄有些惊奇,目睹着过不得几日便是芒种时节,恰是春去夏来,百花落尽之时,虽说大观园景色不俗,却也不复春日繁华光鲜,如何贾母竟动了兴趣,竟是要赏玩一番?
春纤先前便瞧出几分不对,却不敢冒然冲撞,现又见着黛玉虽也是含笑相对,言谈明快,但神情间却模糊透出三分倦怠,且秀眸深深,似有很多心机藏在内里,便越加显出几分不堪来。她不免悄悄感喟,心内却又考虑:贾母这般做派,稍故意机的谁个不知内里意义?黛玉夙来聪敏,天然一望即知的,她却只是如此,可见心内真意,并不在宝玉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