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二爷来了,自是应托与他的,原也是女人姑表兄弟呢。”紫鹃听得这话,倒也不觉得意,现来世情便是如此,虽说叶家也是颇近的亲眷,到底不如贾家,本为如海姻亲,又有黛玉舅家的身份,倒是更加靠近的。只黛玉想着先前父亲尊尊叮咛,虽也有几分欣喜,到底不比先前那会儿,半日畴昔,竟也只悄悄叹了一口气,道:“春纤,你与管家说去,一应事体总与二表兄说一声儿。”
管家应了一声,方才拜别。
那边儿余老夫人刚巧回转,看着她这么一个模样,心内也是顾恤,也是低声安慰再三。
管家也是见地过的,听得这话,虽是心中略有些慌乱,也忙忙应了一声,紧着驰驱至黛玉屋外,道:“女人但是醒了?外头天使驾临,前来颁旨,倒是一桩大事,实在迟误不得。”
春纤闻说这话,忙低头应了话,自去前头回说此话后,才是与黛玉回说一声,道:“女人放心,琏二爷竟是极通这些来往应酬之事,我瞧着竟是比叶大爷在的时候更全面了些呢。只衣裳许是未曾得,倒是略有些分歧。”口中这么说着,她心内倒是想起当初贾敏故去,贾府当中多是未曾理睬五服之事,还是穿红着绿,浑然视此事如无,今儿贾琏又是如此,实在让民气里厌憎。
约莫,贾琏多会将这些个忠心的老仆人随便发卖打发了去,但这么一来,倒是在黛玉心上烙下一个印子,存了这一点心机以后,她自会越加避开贾府。二来,若能留下一二个来,总也是黛玉的好处。非论如何瞧,这都是功德儿。
紫鹃早已寻了一身合适的衣裳送到面前来,手脚轻巧,且与黛玉打扮,春纤则忙取了一碟糕点送到黛玉面前,道:“女人好歹用一点,若等会子受不住,可如何是好?不说天使驾临,皇恩浩大,便是老爷的大事,也得女人一一筹划呢。”
黛玉原也是撑着一股精力罢了,见着已是走了过场,一时也是摇扭捏摆,独自软倒。春纤忙伸手搀扶住了她,且扶着到了一侧坐下来,又紧着唤了热茶来,且与她吃了两口。
不想,贾琏竟是将府中高低人等俱是与了身契,又有些银钱,不过两日便将大多的人都打发了去,独独留下几个紧急的陪着黛玉,但是,过不得几日,约莫也是要打发了去的。黛玉自也得知这番事情,心内一是愤恨,而则悲惨,面上还得暴露几分笑容来,打发人送了个信儿,道一声:“多谢表兄全面。”
此时外头早已备下棺材,又有胆小的老婆子且与如海换了衣衫,整了妆容,黛玉瞧着父亲描述一如就往,仿佛只是睡了畴昔,不免涕泪满襟,满心哀思之念,竟不肯将如海入棺,口中道:“父亲好好儿的,只睡了去,那里竟是、竟是……”一言未了,只扑上去护着。
见着她如此,黛玉想着本日,虽是双目通红,心内哀思,犹自与她拜谢,又道:“舅婆之意,侄孙女儿深知的,先前,只是思及林产业今竟只剩我一个儿,且禁不住这一番悲惨。现下想来,若连父亲的大事都不能一一完整,今后岂不忸捏。且父亲生前孜孜念念俱是在我,若我不能好好儿的,他瞧见了,岂不担忧?竟不敢再生旁的念想……”
这会儿黛玉亦是醒来,正自垂泪,又挣扎着要去见如海,春纤与紫鹃瞧着她那一把骨头,连着风也能吹走的模样,不免劝说两句。闻说这话,一时主仆三个俱是怔住。只她们生性聪敏,不过半晌就是回转过来,黛玉心下一想,先道:“快快扫尘安插,设下香案来,我立时便去。”